没有见过的,他也不想见了污眼。只要她现在这样谦卑地跪着,便是他们全家都跪在了他的脚下。
绍绪帝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值得玩味的笑容,是得意,是畅快,是君临天下的狰狞。绍绪帝转过眼,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臣工和新科进士,道:
「众卿平身。」
帝王声线似浸过冰水,清泠中带着金石之音。潘砚舟抬头时,正见御案前站着捧卷的内阁大学士严泰,紫袍上金线绣的獬豸正对着自己,那神兽双目圆睁,仿佛要将人腹中诗书尽皆看透。
阶下百官蟒纹补服森然如林,自己的父亲潘家年亦在其列,唯有正中央的鎏金香炉腾起袅袅青烟,将金殿穹顶的蟠龙藻井熏得若隐若现。
鸿胪寺官员高唱,「有制!」。
宣制官展开黄榜,声音响彻广场:「绍绪四年三月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传胪官随即唱名,先连呼三遍「第一甲第一名王政」,每唱一遍,丹陛之下便有六七名侍卫接力传唱,声浪如潮水般涌向太和门广场。
当唱到状元之名时,一名四十多岁的进士在礼部官员搀扶下起身,踏过御道正中刻有升龙巨鳌的丹陛石,跪于御道左侧——此即「独占鳌头」之典故。
「第一甲第二名陆寄望。」
另一名四十多岁的进士起身,迈步走到了王政身边,跪于右侧稍后位置。
「第一甲第三名潘砚舟。」
潘砚舟听到自己名字时,心都要跳出来了,他赶紧起身,迈步到陆寄望的身边跪下,年仅二十馀岁的他终和父亲一样,成为了进士。
三人皆伏地叩首,行三跪九叩大礼,山呼「谢主隆恩」。
后面的名字,潘砚舟已经听不到了,这时他脑子里面只有父亲说的「论文章,本该擢你为状元,只因陛下说少年当为探花郎。」自己的文章到底如何,潘砚舟太清楚了不过了,能得探花,他早已心满意足。
唱名毕,大学士捧黄榜置于丹陛正中黄案,礼部官员跪接后,由仪仗队护送经午门中门出紫禁城,至长安左门外张挂。状元率进士们跟随,顺天府尹早已备下伞盖仪从,待金榜张挂后,便护送状元骑马游街,接受万民观瞻。
此时,丹陛上教坊司奏起了中和韶乐《显平之章》,皇帝起驾还宫。路过那个小小人儿时,皇帝脚步一顿。也只一顿,又迈步开去。
新科进士们起身时,晨曦已穿透云层,洒在他们因激动而泛红的面颊上。这场耗时数月的科举盛事,至此画上圆满句号,而他们的命运,也将从这一刻起彻底改写。
李云苏感受到了绍绪帝的目光,也在垂首望地时,看到了那一抹明皇的顿住又走开,李云苏努力压抑自己颤抖的身体。
本来她是不会来到今日这个传胪大典的,因为她本来十七日应该受到笞打,然后遍体鳞伤,教坊司担不起乐工殿前失仪的罪责,然后她就可以不用来了。
偏偏昨日被免了!吕奉銮说的很清楚,看她今日之表现。如果她表现良好,那麽她和姐姐都可以免罚。所以,她就被带到这个被重重目光审视的地方。
寅时三刻,她就跪在了这里。没有早膳,怕他们在不合适的时候去更衣。
卯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