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绪四年,初八日晚。
明日裴世宪即将下场春闱,今夜他怀着白日去教坊司的愤懑,想把在京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写封信一一告知远在山西的祖父时,正在此时裴世衍来了。
裴世宪抬眼看向自己的幼弟,不由眉头一皱,放下的手中的笔,引着裴世衍到桌边坐下,只因他面若死灰。
「兄长,明日即将下场,今夜何不早点休息?」
「一场考试而已。只是世衍,你又缘何脸色如此难看?」
「兄长,我心中苦闷,脑中烦恼万千,又不得解,实是无人可诉。」
「如何苦闷?如何烦恼?」
「兄长,我听说了外面关于英国公府的传闻,可是真的?」
「先太子后人?还是谋逆?」
「两者皆有。」
「你以为世叔为人何如?」
「光明磊落,坦荡君子。」
「是听闻,还是你实见?」
「我分不清楚。」裴世衍苦恼得说,「这几天我过的浑浑噩噩,回想此前十年,好似梦中。
一无所学丶一无所知丶一无所得。
初七日进入父亲书房时,我竟认不出这是生我养我教我的父亲,便如当头棒喝。母亲遽然改变,亦让我莫名。再加之去年中秋后,云苏的改变。
我竟怀疑自己入幻界,不知何为梦何为真?」
「若是幻界,当我问世叔为人如何,你又怎会斩钉截铁?可见,你只是迷惘,不至一切无依!」
「请兄长教我,何以为人!」
「祖父如何为人,我们便当如何为人!」
「祖父如何为人?」
「若祖父知先太子后人为人追杀,他必相救。能为人追杀,内中定有阴私,故救太子后人是忠。世叔为祖父所为,世叔乃真君子也。
世叔明知将陛下要杀他,知死而赴死,慨而慷达,乃义士也。
非陛下必要杀李云璜,世叔将终生守密,乃信人也。
阖府面临巨灾,临事散仆,乃仁人也。
身死托襄城伯呈折,迫陛下罢朝,」说到这里裴世宪微微一笑,「乃大将运筹帷幄,实智人也。
一人集仁义礼智信,如何谋逆?为何谋逆?如此了得,即便谋逆,何至不成?世衍,你缘何怀疑?」
「兄长所言甚是,我仍不知,我缘何怀疑?」
「因为你存了迷障!天子必真乃圣人乎?」
「啊?!」裴世宪的话如当头棒喝!激得裴世衍,浑身一激灵。
「世韫缘何嫁入镇北侯府?是成人之美?婚姻本是结两姓之好,前世圣君有劝解解约,不误女子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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