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刑馀之人,怎配暖怀?」
这些念头如狂风般,涌进了他的脑袋中,如战鼓擂响。
少女的罗袖蹭过他脊背旧鞭痕,细软布料竟比刀锋更灼人。
他看见自己染血的右手正替皇帝批红,朱砂从奏摺滴落,便如在锦衣卫大牢中父亲身上洇出的献血。
当她说「你是人」时,他脊椎里骤然爆裂的暖流比箭镞穿胸更致命。
「三……小姐……」敬称裹着血气挤出来,是他最后的盾牌。
可那双小臂收得更紧,桂花香混着药气钻进鼻腔,这才是活人的味道。
他忽然贪恋这温度。
「若没来南苑……则皇帝已死……」
「这拥抱该是钉进我灵魂的丧钉!「
「是我欠她之命!」
当李云苏松手的瞬间,邓修翼如断弦傀儡向侧栽倒,脖颈磕上椅背,长发海藻般披散遮住他的泪流满面。
「邓修翼!」李云苏惊呼着去扶。
他触电般缩进阴影,整个人蜷缩如孩童一般,把脸埋进了臂弯,李云苏听到了他压抑的哭声。
「邓修翼,」李云苏再唤他的名字,却看见他如同疯子一般,将手指戳向胸前的箭伤处。
「我该死!」邓修翼一边用力戳着,一边哭。
李云苏一把抓住他的手指,没有拉开,而是帮他按在箭伤处,控制着他的力。
邓修翼感受到了她手的握力,收住了自己的力,生怕伤到她,看向她。
李云苏对着邓修翼说:「疼吗?我也这样疼过!邓修翼,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这样疼过!」
李云苏讲的是她自己的上一世,邓修翼以为她讲的是中秋那次濒死的痛。
李云苏另一只手扳过他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的伤口,血已经洇了出来,「看清楚了,这痛本应该在他的身上,现在却在你的身上。你要活着看他被千刀万剐。我们都要活着,带着这个痛活着。」
邓修翼止住了哭泣,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李云苏道,「三小姐,仆臣遵命。」
李云苏和李武离开南苑时,邓修翼依然穿着那身带血的夹袄,站在门口,躬身行礼。李云苏在马上回望他,只见他弯腰行礼。
他保持这样的动作久久没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