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陈炳撩袍狂奔间瞥见这一幕,肝胆俱颤,嘶吼声竟在尾音处劈出尖利颤音,倒似宫门里当值的公公。
王彪瞳仁在最后一刻缩成针尖,终究还是敌不过萧邢眼眸中那份玉石俱焚的决绝,握枪的手卸下半寸力道。
三寸!
嗤啦!
裹着铁皮的枪尖擦过萧邢左胸,挑飞半片染血的衣襟。
咔嚓!
萧邢虎口最先传来震颤——先是皮肉撕裂的阻滞,接着是肋骨断裂的脆响,最后是木刺贯穿脏腑的绵软触感。。
王彪倒飞出去的身影轻得像片枯叶,喷溅的血沫和碎肉犹如阳光下的粉尘在空中肆意飞扬。
小桃红尖叫一声,抱住坠地的萧邢,放声大哭:“你伤到哪儿啦?伤哪儿了?流了这么多血……”
王彪倔强地蠕动了几下脖子,喉头汩汩冒血,脖颈抽搐着挤出气音,骂道:“妈……的,原来是个……女的……”话未说完,眼中残存的不甘已随瞳孔涣散开去。
陈炳吓得亡魂皆冒,哪还有闲心去管王彪的死活。
杀钦差,诛三族!!!
“请尚医!快,叫所有的尚医来……”陈炳的嘶吼声响彻整个北营。
窦建德的宋正本两人也围了过来,怎奈小桃红如同一只护犊的母老虎,紧紧的将萧邢抱不撒手,只能看出萧邢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
萧邢双腿微颤,手指在空中虚抓两下,终是颓然垂落。
陈炳面如死灰,完了,全完了,三族齐灭!
窦建德扯着头发懊恼不已,都是因为自己才害死了素不相识的恩公。
谭炎见陈炳模样也猜到了大概,心中亦是一片绝望——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你……你松开点,我……我喘不上气。”
小桃红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止住哭声才感觉到萧邢的头一直在自己的胸间拱动。
她猛地推开萧邢的头,只见萧邢面色潮红,大口喘着粗气,犹如一条离水的鱼儿。
萧邢猛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盯着小桃红的胸前尴尬解释道:“好大……没被王彪那厮戳死,倒是差点在你这儿憋死。”
小桃红挂着泪扑哧笑出声,耳尖红得要滴血,这才明白萧邢所说,欢喜地啐了他一口,羞涩地跑开。
将萧邢抬进大帐,整个北营的尚医、药材全部集中在此,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名老尚医出来向陈炳报告:“御史大人胸前蹭破油皮,未伤筋骨。”
门外等候的众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陈炳更是在心里默念“祖宗保佑”冲进了帐内。
“下官……罪该万死!”
陈炳进帐先跪倒在地大喊,才敢抬头,见萧邢端坐榻上,两个尚医正用白纱为其包扎胸前伤口。
也许是尚医裹的太紧,萧邢眉头微微蹙了蹙,瞧在陈炳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好在此时萧邢开口:“陈长史言重了,本官走访博陵多地,你的风评还是不错,王彪虽是你妻弟,他犯的事未必与你相干,无需自扰。”
陈炳心里暗自庆幸,刚抹了把额上冷汗,又被后半句钉在原地。
“只是王彪身为青州司兵参军事,归你所属,这失察失职、御下不严之过就……”
“下官……下官知罪,甘愿领罚。”刚刚擦掉的冷汗又顺着帽沿渗了出来。
失察失职之罪可大可小,完全凭着御史的一张嘴,萧邢被王彪所伤,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若是他存心报复……
陈炳这下连头也不敢抬起来,低垂着头,只觉口中生涩发苦。
帐帘忽被挑起,换了襦裙的小桃红端着茶盘愣在门口。
萧邢挥退医官,朝陈炳招了招手,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道:
“陈长史,本官与你甚是投缘,亦不是有意为难你,辕门外意图击杀钦差,兹事体大,就算本官有意隐瞒,若是朝中有心人……本官倒有个两全的法子,不知你可否愿意?”
眼下陈炳哪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急切道:“全凭大人做主!”
“你拟个请罪奏疏存在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