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傅死得猝然。
次日,这消息便在整个帝京传得沸沸扬扬。
姬帝悲戚,下旨厚葬,给足了这位曾与他一同驰骋疆场的勇毅侯死后颜面。
因着年关将近,且漠北鞑靼使团尚在帝京,裴砚秋主动请旨丧事从简。
姬帝准了。
……
倏忽便到了除夕。
北风怒号,铅灰色的天穹又飘下鹅毛雪,天地间一片银白莽莽。
苏府。
屋内银炭哔啵作响烧得正旺,暖意融融满室,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苦涩药香。
苏景逸今日身着一袭明蓝色锦衣,立在桌前写楹联。
少年身姿挺拔,清瘦俊朗,一手执笔,端方君子,温润如玉。
苏芙芙穿了一身暗纹绣红芙蕖的短袄,毛茸茸的领子围了一圈,把她圆滚滚白生生的小脸衬得愈粉雕玉琢。
她正站在一旁,乖乖研墨,还不忘踮脚探着脑袋多瞧上一眼,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一眼望去,当真如诗如画。
苏欢坐在软榻上,身前支起一方画板,寥寥数笔,一大一小便活灵活现在纸上。
苏芙芙听到动静,抬眸往这边看来,眨了眨眼,按捺不住地跺了跺小短腿。
———姐姐,画好了没呀!
?摆姿势好累的。
苏景逸笑着用笔杆轻轻敲了下她的小脑袋。
“刚才就跟你说,选个舒坦些的姿势,现下知道苦头了?”
苏芙芙吐了吐舌头,却是不服。
———姐姐说了,这画年后是要送去给四哥的!
她自然得摆出最标致的模样来!
苏欢不用抬头也知道这小奶娃在想什么,手上动作加快,而后稍稍退后,斟酌了两秒,终是点头。
“好了。”
苏芙芙长舒口气,忙不迭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苏欢笑着让开位置。
“怎么样,这次画得可还满意?”
苏芙芙望着那幅画,小脸红扑扑地用力点头。
———好看好看!
比先前的都好看!
苏欢从画板上取下,递给苏景逸:“景逸,你看如何?”
和一年前比,他们已是判若两人。
少年渐渐褪去青涩,眉眼间添了沉稳淡定之色。
苏芙芙也终于放下了往年不离手的栗子糕、红枣糕、云片糕,出落得亭亭玉立,初具小少女模样。
苏景逸看了会儿,道:“姐姐画的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回头给景熙瞧见,怕是又要闹着让姐姐给他也补上一幅。”
苏欢挥挥手:“守关向来辛苦,等他回来再说便是。”
反正那小子最是好哄。
苏景逸点点头,放下笔来。
“楹联也写好了,请姐姐一观。”
苏欢对他向来最是放心,他那一手字,在太学是出了名的佳作。
听说不少同窗乃至师长都曾向他求过墨宝。
苏欢走过去看,果然见笔迹苍劲有力,自成风骨。
她弯起眉眼。
“景逸的字,极好。”
他这大半年在太学,确实学到不少门道。
唤来小厮将楹联贴出去,瞧着张灯结彩的过节氛围,苏景逸才又想起一事,回头问道:
“对了,今日除夕宫宴,姐姐为何推辞了?”
苏欢淡然道:“无非是看看歌舞,迎来送往,没甚趣味。
宫宴珍馐虽难得,除夕夜却必定拘束得很,芙芙去了,怕也得吃冷食。
不如在家,咱们自个寻乐子。”
苏景逸想了想,认同地点点头:“也是。”
上次芙芙去,就没吃痛快,回来后又缠着他多吃了一碗热乎的阳春面。
“左边那一联低了些,再往上挪挪。”
苏欢出声提醒道。
小厮忙笑着应道:“好嘞!”
眼见楹联贴好,苏欢点点头,称赞道:“景逸这楹联一贴,倒真是给咱们苏府添了不少亮色。”
苏景逸心道,这也就是姐姐爱偷懒,但凡她肯亲自写,他也不会班门弄斧了。
苏欢了五倍赏钱,便让下人们各自散去。
过去几年,她和景逸、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