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罗列,舞姬翩跹。
酒过三巡,坐于上首,被端亲王妃母子环绕、满面红光的太后,忽然放下金箸,慈爱的目光落在怀中那胖墩墩的孙儿身上,随即转向御座上面无表情的昭衡帝。
“皇帝,”太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殿内乐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哀家瞧着承哥儿,越发聪慧伶俐,实在招人疼。”她轻轻捏了捏孩子肥嘟嘟的脸颊,引得那孩子咯咯直笑,在宫宴上显得格外突兀。
太后抬眼,目光扫过下首的妃嫔们,最终定格在皇帝脸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哀家知道你勤政,可这江山社稷,终究需要后继有人。端王是你嫡亲的兄弟,他的嫡子,亦是你的亲侄儿,血脉相连。哀家瞧着,过继之事,也该议一议了,也好安了朝野上下的心,更是为祖宗基业着想啊。”
大殿内仿佛被投入了寒冰,空气骤然凝固。
水仙与拓跋常在的攀谈同样定住,她看向上首脸色阴晴不定的帝王,心道:上一世太后在圣寿节上可没提过继之事。
上一世的圣寿节,端亲王妃好像告了病,就连世子也未同来,只有端亲王出席,不久便借口照顾妻子离了宫廷。
对了。
水仙眸光浅浅,察觉到了两世的圣寿节有什么不同。
前一世,她初次承宠后,不过半月便传出了怀孕的好消息。昭衡帝有了子嗣,故而端亲王没有携王妃入宫。
这一次,她每次承宠后都谨慎处理,直到现在还未有孕,昭衡帝仍然未有后继之人,端亲王妃出现在这里之心,昭然若揭......
大殿之中,乐师们的手僵在琴弦上。
所有妃嫔都屏住了呼吸,连端亲王妃抱着孩子的手都紧了几分,眼中闪烁着压抑的激动与期待。
昭衡帝端坐御座之上,冕旒垂下的玉帘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寒芒。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玉扳指在杯壁上叩出极轻却令人心悸的一声脆响。
“母后今日圣寿,该当开怀畅饮才是。”昭衡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立储关乎国本,非儿戏,更非今日宴饮该议之事。”
他目光转向阶下众臣,瞬间转移了话题,语气陡转,“今日乃太后千秋,普天同庆。诸位臣工,可备有新奇贺礼,博太后一笑?”
无形的重压骤然一松,朝臣们如梦初醒,纷纷打起精神,准备献礼。
光禄寺卿宋大人(宋常在之父)排在献礼队列中段。
他红光满面,自认女儿新近得宠,又得易妃“青眼”,正是宋家更进一步的好时机。
只见他双手捧着一个盖着明黄绸缎的托盘,恭敬上前,朗声道:“臣,督察御史宋明远,恭贺太后娘娘圣寿无疆!特献上祥瑞之器——万寿无疆纯金累丝嵌宝金樽杯一对!此杯以九九纯金,累丝錾刻万寿吉祥纹路,镶嵌南海明珠、西域红宝,取其‘福寿绵长,基业永固’之美意!愿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黄绸揭开,刹那间,一对金芒四射、宝光璀璨的酒杯呈现在众人眼前!
太后刚被打断的情绪终于重新喜悦起来,连声道:“好!好!宋爱卿有心了!此杯精巧绝伦,哀家甚是喜爱!”
宋大人喜形于色,宋常在席位上的腰杆也挺得更直了,得意地扫了一眼末席脸色苍白的水仙,仿佛在说:看,这才叫家世底蕴!
她殊不知,水仙的脸色苍白,源于自胸腹中涌起的一阵阵恶心......
水仙抿了口茶水,稍微将其压制,眉宇间闪过一抹忧色。
不能啊,她十分谨慎,怎会有恶心之感,难道......
这时,殿上响起女人的冷笑声,吸引了水仙的注意。
“哦?万寿无疆金樽杯?听起来当真是好宝贝。”
说话的是丽贵妃。
她并未起身,只是优雅地端起自己面前的玉杯,轻轻晃动着其中琥珀色的琼浆,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宋常在父亲身上。
“若非本宫手中有铁证如山,证明了那对金杯是假的,倒是真的要被宋大人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