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喊声、咒骂声、瓷器碎裂声、拳脚到肉的闷响声,在小小的医馆里交织成一片刺耳的混乱。
红娟吓得躲在柜台后面,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
“哐——!”
一声比刚才砸碎药罐还要响亮、还要沉重的巨响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所有人都被这声音震得动作一滞,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诊台后的谢冬梅,她手里握着一个捣药用的铜制药杵,而她面前那张厚实的八仙桌桌角已经被她用药杵生生砸出了一个狰狞的豁口。
她面沉如水,眼神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都给我住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手握铜杵,面若寒霜的妇人身上。
她明明身形不算高大,可此刻站在那儿,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煞气竟比门外那七八个壮汉加起来还要骇人。
领头的男人眼皮狠狠一跳,握紧的拳头下意识地松了松。
谢冬梅的目光,却已经越过了他们,落在了被两个员工搀扶着嘴角带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郑明礼身上。
这一幕,和上一世何其相似!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尖锐的疼痛让她呼吸都为之一窒。
“都听着,”谢冬梅缓缓放下药杵发出一声闷响,每个人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人死在你们家,药是从我这儿开的这事儿我认。如果查出来确实是我谢冬梅的药有问题,我谢氏医馆负责到底。”
“我谢家祖上三代行医,太爷爷还是宫里的御医。我谢冬梅,在江城、在镇上开馆几十年,靠的是口碑不是吹牛。我还是市里中医药研究协会的,你们放心我跑不了,也不用担心我赖账。”
门外围观的街坊邻居也开始窃窃私语。
“谢大夫她家招牌硬得很。”
“就是,我这老寒腿就是谢大夫给看好的,不可能啊……”
领头的男人听着外面的议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深吸一口气往前踏了一步,几乎是指着谢冬梅的鼻子。
“少他娘的给老子摆谱!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现在是我爹没了!你说负责,好啊!你说说,怎么个负责法?!”
他身后一个女人也跟着哭嚎起来:“我爹的命啊!就这么没了!你们拿什么负责?!”
“对!怎么负责!说!”
家属们的情绪再次被点燃,一个个又开始蠢蠢欲动。
“负责之前,”谢冬梅眼神一凛,冷冷地迎上他的目光,“总得先让我确认一下,我的‘罪名’是什么吧?”
“罪名?”领头的男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指着门板上的尸体声音充满了悲愤,“这不就是罪名吗?!我爹上个礼拜天觉得胸口闷,来你们这儿看的!你当时怎么说的?你说他就是年纪大了,有点虚,开了几副药调理调理就行!”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
“结果呢?药喝了!人是好点了!可昨天晚上开始就不对劲喊着心口疼!今天早上我妈醒来一看,人……人都硬了!”
男人说到这眼眶通红,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爹才七十啊!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都商量好了,年底给他热热闹闹地过个七十大寿!现在呢?!我妈当场就吓晕过去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他嘶吼着,猛地就要朝诊台扑过来,“我他妈今天就砸了你这黑店!”
“站住!”谢冬梅厉声喝道。
她往前一步,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眼神像刀子一样剐在男人脸上。
“听清楚了。如果人命是我的问题,我赔命都行。但,”她话锋一转,指了指地上破碎的药罐,又指了指嘴角流血的郑明礼和沈青川,“你砸了我的店伤了我的人这是你的问题。我的责任我担,你的责任,你担得起吗?”
领头的男人被她这番话问得一愣,脚步硬生生刹住了。
他旁边一个亲戚赶紧拉住了他,低声劝道:“哥,别冲动,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咱们是来讨说法的,不是来闹事的,真把人打出个好歹,公安来了咱们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