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今天招人,忙得脚不沾地,他哪儿回得来。”
谢冬梅想到郑明礼这孩子,语气柔和了下来:“八成是累瘫了,直接在医馆那边的休息室里凑合一宿。”
一直低着头没怎么说话的李小燕,在听到‘明礼’两个字时,肩膀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悄悄抬起了眼皮,耳朵也竖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微弱的期待。
可当她听到郑明礼今晚不回来了,那点刚燃起的光亮又迅速熄灭了。
她有些失落地垂下头,两只手不安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但转念一想,谢姨已经答应让她去医馆当学徒了,那以后……以后不就能天天看见他了吗?
一想到这,一股压不住的喜悦和羞涩又从心底冒了出来,李小燕的脸颊上悄悄飞起两抹红晕,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向上翘起。
她这点细微的表情变化,一丝不落地全落在了谢冬梅的眼里。
谢冬梅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小姑娘家怀春的心思,最好猜,也最藏不住。
前世郑明礼那个憨小子,一根筋,认准了王芳,哪怕自己百般阻挠。
那股子犟劲,跟老郑一模一样。
这辈子,自己不会再拦着他了。
可怜了眼前这个小燕子,这份还没说出口的喜欢,注定是要落空了。
也罢,这丫头命苦,这辈子既然到了自己跟前,总不能再让她走上辈子的老路。
谢冬梅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以后给这姑娘找对象,可得睁大了眼睛,好好给她掌掌眼。
红娟又拉着郑思瑶心肝宝贝地叫了好几声,这才意犹未尽地牵着李小燕往外走,走到院门口还回头扯着嗓子喊:“冬梅!你等着!明天!最晚后天!我保证让咱们这片儿,连耗子都知道思瑶才是你亲闺女!”
谢冬梅懒得搭理她,挥挥手,跟赶苍蝇似的。
送走了这咋咋呼呼的红娟,院子里总算清静了下来。
郑爱国把地上的水渍拖干净,又把那只摔瘪了的搪瓷缸子捡起来,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谢冬梅。
“冬梅,这些年……委屈你了。”
“委屈?现在说这些有啥用?能换钱还是能换粮?早点睡,明天医馆还一堆事。”
她嘴上说得轻巧,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似的,怎么也睡不着。
郑爱国在她身边躺下,小心翼翼地问:“还在想谢建军那家的事?”
“想他们?”谢冬梅冷笑一声,“他们也配?我是琢磨着思瑶的事。”
她侧过身,看着黑暗中丈夫的轮廓,“等思瑶的录取通知书下来,户口一上,我想着在家里摆两桌。”
谢冬梅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请街坊四邻还有厂里跟你关系好的,都过来热闹热闹。一来,是庆祝思瑶考上大学。二来,也得把这孩子的身份,正大光明地摆在台面上。”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锋利,“我闺女,不是什么不清不楚的亲戚,是咱老郑家正儿八经的闺女。省得她以后进进出出,背后被人指指点点,嚼些难听的舌根。”
郑爱国听着用力地点了点头:“哎!哎!我也是这个意思!冬梅,还是你想得周到!这事必须办,还得大办!”
他越说越激动,好像已经看到了那天的场面,“咱把镇上最好的饭店师傅请来,做几个硬菜!让所有人都看看,咱闺女有多出息!”
“行了,八字还没一撇呢,瞧你那点出息。”谢冬梅嘴上嫌弃,心里却松快了不少。
身边的男人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她却睁着眼,毫无睡意。
这一世,她亏欠的,定要加倍补偿。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沉沉睡去。
郑爱国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她睡熟了,翻了个身,动作轻柔地帮她掖了掖被角,这才安心闭上了眼。
*
日子就在医馆和家里的两点一线中,忙忙碌碌地过了半个月。
这天清晨,谢冬梅的大哥大突然响了起来。
谢冬梅正在院子里整理刚晒干的草药,听见声响,拍了拍手上的药渣,快步走过去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