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鞋一边低头理资料。她刚想招呼一声,忽然闻到一股混合着木屑和清洁剂的味道,随后抬眼就看到玄关被搬空了一半,墙角多了两根崭新的金属扶手。
她愣了两秒,眼神从门口扫到客厅,落在任映真身上——那仿佛是另一个她不太熟悉的丈夫。
领带、袖扣、皮鞋全都不见了。换上的是一套柔灰色的家居服,布料柔软贴身,领口微松,袖口自然挽起,露出他手腕上的筋骨与细瘦的腕表。那身打扮一眼看过去有点让她倍感陌生的松弛。
苏父轻轻咳了一声:“你爸妈年纪大了,他把家里改了下动线。”
苏母也跟着笑:“小真今天做了一桌菜。”
苏静雯还没说话,只听任映真放下勺子,语气平静温和:“图纸要不要我帮你拿?放客厅桌上就行,风别吹散了。”
她点了点头,却没立刻动。
客厅灯光温暖,桌上还冒着汤气。她忽然觉得,这个场景似乎是过去很久很久以前,她曾渴望的样子。只是,现在站在门口的她,忽然不知道该如何走进去。
仿佛只要踏出那一步,她就得承认自己对任映真的疏离和冷淡,是一种某种程度上的错误。
而那家伙却语气自然:“刚好饭还热着,你今天忙到现在,吃一口吧。”
他没有刻意柔声,也没有放低姿态,平静一如既往。
“坐下吧,妈今天还说你太瘦了。”
这一句听起来像是抱怨,但她知道其实是照料。苏静雯终究还是拉开椅子坐下,接过他递来的碗。
饭后,苏母坚持要收拾碗筷,任映真没让,洗碗池边一边泡着锅一边还不忘低头冲她笑:“妈,我说了今晚我来,您可别和我抢。”
苏母站在一旁看着他动作利落地洗锅、擦台面,眼眶一阵发酸。她年轻时教静雯择菜切肉、讲油盐酱醋要分几分热锅冷油,从没想过有一天女婿能像自己儿子那样,把厨房当成责任地盘。
回到客厅,苏父倒了一壶普洱:“小真,坐一会儿,一块喝杯茶。”又抬头看了眼女儿,“雯雯也一起来吧。”
苏静雯本能地想说“我一会儿还有点稿子要处理”,但看着母亲红过的眼眶、父亲掌心翻开的茶杯,还有安静地坐在一旁的丈夫,她话咽了下去。
四人坐定,空气中氤氲着茶香。苏母看着他们,缓声道:“小两口日子过得累是难免的,但别忘了最早你们为什么要在一起。”
苏静雯没有立刻说话。她看着父母、看着眼前的这一桌茶与晚饭、再看向那个此刻安安静静坐着听父亲讲话的男人,忽然觉得,什么东西悄悄动了一下。
“雯雯啊。”他终于开口,语气平稳,“爸知道你工作忙,脑子里总装着你的画,展览和档期安排。但你今晚下班回来看见家里的变化,心里真没点感觉?”
苏静雯微微一怔,下意识低头喝了一口茶,没吭声。
“你爸不是说你不好。”苏母柔声接道,“你这孩子从小就争气,做什么都不让人操心,可你也不能凡事都自己憋着。夫妻两个人,心隔开了,就不是一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