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仿佛还残存着父亲死前握着她手的余温,他说的话字字句句历历在目,好像对自己做的每件事都有理所当然的苦衷,其实萧絮明白,他并不后悔,只是遗憾。
遗憾他的儿子因为他征伐交错,两败俱伤都嫌不够,甚至都想尽方法求他早死;遗憾本可以在他膝下承欢的女儿,因为他的权谋算计,被逼成了如今**而自知,利欲熏心的模样。
他只是遗憾,他并不后悔,若再来一回,他还是会这么做。
他依旧会把萧絮许配给桑牧,依旧会在新婚日拔刀杀戮,依旧会向谢家和谢宝章妥协,把她二配给酒囊饭袋的谢铮,依旧会不准女儿和亲,无声无息地软禁玄天观,依旧会罔顾傅汝止的少年情思,把她嫁给一个并不爱自己的人。
甚至,他依旧会考量女儿的真情与朝谋,要萧絮必须嫁给自己的典军,自证她未曾混浸朝堂的清白。
物质?宫城最不缺的就是物质。
金银、封邑、恩赏、从来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的手段,告诉天下,也告诉自己,看,我有多爱她!
看,朕的父爱如山。
可他明明知道絮娘最想要什么,却一直选择委屈她。
养儿方知父母恩,她如今自己有了孩子,明白为人父为人母的艰难;可诞育一个孩子,也让她学会正视自己的童年:
她的儿子,小小一个,香香软软,看见娘亲便高兴,她说什么都听,她讲什么都信,她并非只是孩子的母亲,还代表这个世界唯一的权威,明儿无条件地信任与爱她。
有时想到儿子梦中安静的睡颜,萧絮就会想到父亲,一遍遍地在心里问,自己小的时候,应当也是这个样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