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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情淡漠地恍若画中人,压根不在乎自己的死活,莫说蔡青禾,连萧絮都愣住了。
她把手中荷花灯递给俞拙心:“有劳道长。”
俞拙心捧起双手接过,虔诚地跪在溪边,荷灯碰水波,泛起层层涟漪,流水缓慢,轻拨好几下,才见它顺水向远处漂去。
晚风覆面,花灯落溪,俞拙心的得罗道袍凭添几分隐逸风采,他的目光随荷灯远去,声音空寂:“公主殿下,世上枉死之人太多,有的超脱天界,有的转世为人,只有冤念太重游离人间的,才会借中元节荷灯省亲人间,与未亡人相见。”
是以七月十四人们要放花灯,为亡者祈福,求地官赦罪,让亡故的亲人早日投胎转生或超脱天界。
萧絮好奇地问:“那如何才能晓得我的亡者是回家省亲了,还是超脱天界了,还是转世轮回了?”
俞拙心站起身,微笑道:“殿下,道经都是活人写的东西,与亡者半分干系都无,所以我们只需祝愿亡者早回天界,至于亡者是否在人间游离,乃至天界、转世轮回到底有没有,不过是生者的虚构,而非实情。”
死了便是死了,他们化作风,化作雨,化作一切凡俗的东西;往事记得也好,忘记也罢,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所谓恶鬼缠身,不过心魔尔。
俞拙心出家多年,面庞眸光皆充满审视,却偏偏生了对俏皮的虎牙,笑时眉眼皆弯,宛若林间苍鹿呦呦鸣。
萧絮长吐口气,释然道:“好了,他转世投胎去了。”
荷灯早已漂远,即使极目远眺也望不见花心的微弱烛火光,她挥袖往回走,再没有回过头。
那夜萧絮睡了一个极踏实的稳觉。
从此再没梦见过桑牧。
俞拙心亦然从此和萧絮混熟,天天去东岳殿陪她祈福礼拜侃大山,蔡青禾每日操心这操心那,干脆把萧同尘甩手给了俞拙心,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她带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