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喜回头,没有捕捉到那抹恶意的视线,转身又垂下了头。
她蜷缩在膝头,闭上眼睛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
她重生一世,已经过去了小二十天。
二十天的时间虽然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但是她能一手掌控的,却是一件也没有。
郑广深生病,田继芳“杀人”,张屠夫被捅死,张申平纠缠不休,这每一件事看似都和她无关,却桩桩件件都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虽然还能勉力行走,却拖着齐腰的泥泞。
而这泥泞显然还是一个活物,它在不断的向上攀爬,大有将她灭顶之势。
能怎么办呢?
不管不顾的离开吗?
可郑广深是因为她跳河,才会拖着强弩之末的身体下河寻找,浸泡了一夜的凉水后猝然发病!
而宿命轮回里必然被人捅死的张屠夫这一世“死”于田继芳之手,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面对这毁了自己上一世的栽赃嫁祸,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再不济,也得查明凶手吧!
田继芳是死是活和她的关系确实不大,但是嫁祸她的人是谁,这点很重要!
还有,张申平若是心知肚明杀死他老爸的人不是田继芳,那他这么非要活埋田继芳,为的又是什么呢?
父子感情么?
呸,所以种类的感情,张申平那个狗东西都不会有!
但,既然是张申平想要活埋的人,她可就算下血本,也要将人给救下!
只是,时间上还来得及吗?
时间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别说是埋一个人了,就是整出一个万人坑,有工具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特别是,在农村,一般都有清早下葬的风俗。
郑天喜说不上心急如焚,但到底有些忧愁。
面上愁容很快惊扰了天神,天雷滚滚,大雨突然倾盆。
被拉到破烂窗边的郑天喜顿时被浇了一头一脸,但是比起她的几个倒霉家人,她可算不上狼狈。
大伦村北向的山坳里,数十人的送葬队伍正在吹着锁啦,敲着铙钹前行。
雨水陡然而至,几个资历颇深的八仙也忍不住脚下一个踉跄,后背先一步被汗水浸透了。
雨淋灵,世世穷!
出殡时下雨,可是极为不吉利的。
更别说农历正是七月十五,而张二狗还是个横死的。
横死的人不宜再进家门,因为按照封建迷信的说法,横死的人都是怨魂。
因为被人杀害的人他本身是不愿意死的,现在死了,自然会带着一股子怨毒,不但对外人,对家人也会不利。
张家的族老们,也没有料到张申平会在昨天半夜的时候将张二狗的尸体从县城里拉回。
虽然历来没有鬼节不能下葬的传统,可今年的鬼节却是一个破日,实实在在是不适合下葬的。
日值月破,大事不宜。
忌:破土、安葬、移柩、嫁娶、出行……
在这样一个诸事不宜的日子里,张申平一意孤行——不仅要给张二狗下葬,还有绑着田继芳祭坟。
田继芳被五花大绑在漆黑的棺木上,几个小时滴水未进。
此时她略显贪婪的张着嘴,去接漫天的雨水。
老人家都说,下葬的时候淋雨,是死人有冤要诉。
张二狗,张二狗,她在心底一遍遍的叫着这个名字,今日不是七月半吗?鬼门关大开,新魂也可以游**人间,你倒是过来找我说说,你到底有什么冤屈?
这漫天的大雨,到底是为你而下,还是为我?
泪水顺着雨水留下,这个倔强了半生的女人,终于向命运俯首称臣。
是啊!
人怎么能抗争的过命运呢!
她年少所求,也不过是一段美满婚姻,可终究所托非人,一个、两个、三个……
馨儿的爸爸天生气弱,结婚之后身体一天就不如一天,到了后面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可谓的天生命短,她尽心尽力的伺候,最终却落得个泼妇的罪名,不可谓不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