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这日恰好是七月初一,初秋已然到来。
虽是午后,但日头已没有前阵子那么毒辣,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又有微风拂来,颇为舒适。
院子里很安静,下人们似乎都消失了,只有一两个偶然冒出来,也很快贴着墙根悄悄走远。
药草们无声迎风招展,树梢上间或传来几声蝉鸣。
两人安安静静转了一小圈,宋珩终于找到了可说的话题。
他指了指旁边突兀的几小块空地,又看向不远处正在晾晒的半黄不绿的那堆干草:“那就是你昨儿忙活的成果?我记得才种下没多久,怎的这么快就能收成了?药草这么好种的么?”
程初芍眨眨眼,人畜无害地笑:“大约是今年雨水少、日照时间长的缘故吧,刚好那几味药草都是喜阳光的……”
她很快将那几种药草的药性、生长习性娓娓道来,自以为聪明地转移了话题。
宋珩也不点破,又指着一旁光秃秃的土黄色植株问:“这个又是什么?倒和其他药草大不相同,跟个光杆司令似的。”
程初芍嘴角微翘,这形容倒是贴切的紧。
“这是定风草。虽然名之为草,但它无根也无叶,入药的是埋在土里的块茎。不过,它的花也能泡水喝,主治头晕目眩。大公子这阵子喝的茶水里就有它……”
因为头部淤血始终未能散去,宋珩的恢复遇到了瓶颈。
除了胸部以下肢体失去知觉外,每日保持清醒的时间不长。即便是清醒期间,他也确实还有头晕目眩的毛病,只是习惯性忍着。
“原来如此。我就说,茶水似是有些不同。看来,这定风草之所以能价比黄金也不是没道理。宋瑜那小子前几日才和我提过,说是今岁此物价格又比去年涨了三成~”
程初芍默了默,忍不住告状:“四公子也特地与我说了。”
“哦?”宋珩长眉微扬。
许是初秋午后的阳光太过和煦,给人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光圈,男人原本锋利的轮廓也被弱化不少,连嘴角都像是被染上一层笑意。
程初芍很难得地生出了对“上司”打小报告的心思,就把宋瑜近段时间旁敲侧击要跟她合作做药材生意的事一股脑都说了。
“咳,我也不是不愿让利于人,只是到底不大合适。若是四公子娶了亲,与四少夫人合作又是另一回事了。”她委婉地表示出自己洁身自好、时刻注意避嫌的意思。
宋珩听了,心里果然高兴,面上却故作高深道:“你说的是。老四还是太跳脱了,眼里只有钱锭子。改日我说说他,你不必担心。”
说着说着,他猛地反应过来,程初芍一直以来对包括他在内的卫国公府众人称谓都颇为见外,不禁有些黯然。
先前,他蹲在二门处等程初芍回府时听到几个家丁交流感情技巧,其中一句话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都说‘烈女怕缠郎,恶鬼怕钟馗’,你只管大胆约她出去玩,磨磨蹭蹭的像什么男儿郎?拒绝一次不算什么,女儿家就是要说不才显得金贵。你去约三次,如果一次都不答应,你就可以换一个目标了……
出于技术难度,宋珩倒不打算东施效颦,学着家丁们约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出门游灯会,但学以致用还是可以的。
他想了想,板起脸来说:“你是长嫂,倒不必这般拘谨。直呼其名,或者直接喊他小四便可,其他人也是如此。”
程初芍含糊应下,却听他又来了句。
“咳,对我也是如此……”
程初芍动作一滞,轮椅就停了下来。
直呼其名?
她会被老夫人弄死的吧?
“呵呵,这个恐怕不大合适,显得不尊重。”
宋珩固执道:“这有什么不尊重的?或者,你可以喊我表字之白?”
程初芍太阳穴跳了跳。
喊表字什么的,是不是太亲昵了点?
“不不不,那个,还是喊名字吧。不过,若是有外人在,我还照旧喊你大公子?”她小心翼翼地询问宋上司意见。
宋珩只能退而求其次,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