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二人下意识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含蓄的震惊。
周家发迹时间不长,是从周氏祖父、也就是宋珩曾外祖父那一辈开始的,可他们毕竟有过辉煌时代,子孙三代都有人在朝为官,算是标准的清流之家了。
可,周家的女儿竟像是跟她们这两个武勋出身的调换过来了似的。
一开始,程初芍还以为,许是二周跟她们不熟,所以拿些冠冕堂皇的话来糊弄她们。
不料,等多聊几句,真相便呼之欲出了。
这两位周姑娘是真心觉得读书不好,会让女子不安于室,不利于家庭稳定,而女红、掌家等技能才是最该深入钻研的。
年纪小的周瑾拉着宋瑗,绘声绘色说起了她跟南地某金牌绣娘学习刺绣的心得,又展开帕子,展示她近来新琢磨的花样。
周娴则兴致勃勃向表嫂程初芍讨教了下管家的技巧,得知后者只能管院子里的一亩三分地时,笑得意味深长,还佯做无意地将自己协助鲁氏管家管得井井有条的事透露出来。
程初芍、宋瑗二人本来互相看对方都不大顺眼,此刻却难得地惺惺相惜起来。
巧的是,她们都不爱做针线,也最怵管家这件事。
她们只能维持着标准客套微笑,一直撑到二周离开,才大大松了口气。
老夫人那边却也不比她们好过多少。
薛氏的来意实在太明显。
程初芍领着人刚走,她就把周娴周瑾两姐妹好生夸了一番。
老夫人闻弦音而知雅意,只故作不知。
不料,薛氏却故作神秘,要求老夫人把闲杂人等撤下,而后单刀直入,明晃晃道出心中所想。
话说得一点都不委婉,直接粗暴得老夫人差点没反应过来。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老夫人瞬间沉下脸来。
“好个薛氏,这是把卫国公府当成自家后院了,见天来这儿指手画脚?哼,不管是按辈分还是按品级,都是我为尊她为卑。她在我面前耍哪门子的威风?珩儿的亲事不听我这个做祖母的,难道要由她这个舅母一手包办?真当卫国公府没人了么?”
桂嬷嬷劝道:“您又不是不知道,薛氏就是个糊涂人!早年间,先世子夫人刚去那几年,她不是话里话外还说咱们府上苛待儿媳妇,这才害得先世子夫人产后病亡么?”
提及陈年旧事,老夫人更生气了。
她对周氏这个儿媳妇还是喜欢的,但周家的其他人她真是半点都喜欢不起来,尤其是这个薛氏。
周家长房媳妇黄氏为人处事方面还好些,可惜,黄氏这几年身子不好,无法主持家务,更是难以出门见客,都说是在熬日子罢了。三房又长年在外任上,故而,周家这一代管家权已旁落二房。
当初周氏刚去,薛氏就传出那些话,害得她灰头土脸,俨然成了个恶婆婆。为了宋珩宋瑗两兄妹,她也不能断了这门亲,只能不着痕迹地反驳回去。
后来两家关系在黄氏转圜下有所缓和,才没过多久,薛氏又跳出来作妖,竟是要给刚守完一年妻丧的宋修德做媒,女方便是周家的某个堂亲,依稀还是今日来访的周瑾的亲姑姑。
其实这事也不算罕见,两家既结姻亲,自然是想要百年之好。若女方不幸早亡,那么,从女家再选个亲姐妹或堂姐妹嫁过去做填房就很合适了。
在更久远的过去,公侯贵族们嫁女儿还会附赠一堆媵妾,这些媵妾主要来自新嫁娘的庶出姐妹、和其他出身更低的官家女子。
然而,薛氏的做法很不讲究,不是先两家通气,再把姑娘领过来给男家长辈相看,而是直接把人带来,看完了才提出结亲之意,甚至还偷偷安排了那姑娘和宋修德的一次“邂逅”。
老夫人本对那姑娘并无恶感,却因“邂逅”事件大倒胃口,更对薛氏深恶痛绝。为防薛氏再闹幺蛾子,她索性三下五除二,干脆利落就挑了个出身一般的郑氏给宋修德做填房,以绝了薛氏的念想。
想不到,时隔多年,薛氏居然还没死心,愈挫愈勇,更打起了宋珩的主意!
“要老奴说,您就是太委婉了。上回,周家二太太提起那话头时,您没明确表态,她可能就当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