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剩余的微蓝尽数转变为黑,两只眼眶成了无尽的黑洞,黑洞里是深不见底的恐惧。
她猛地撕碎了阮歌传来的符咒,歇斯底里地嘶吼,“她要我毁了我儿子的肉身,让他重新投胎?可笑!我被永生永世禁锢在这林间,只有他陪着我,如果没有他了,我也就再见不到他!”
她又伸手指向阮歌:“你...还有你们!你们都想把我和儿子分开,你们...简直可恨!”
她的戾气引得方才平息下去的狂风又铺天席卷而来,被折断的树枝,被雾气弥漫的沙石残叶,卷起更大的风尘,将阮歌和星澜围困在其间。星澜死死地抓住阮歌的后肩,眼睛闭上,不敢再看周围。
“雪漓,你要我替你做的第三件事,是要我每月都给你送灵物来,我也答应了你,虽不可屠杀生灵,但我会尽我所能地替你炼化灵力,哪怕是用我的修为来维持你儿子的肉身!”
阮歌望着随着风暴攀升到半空之上,逐渐癫狂的雪漓,尽自己最大可能地劝着她,“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你又何必要这样做!”
她胸前的灵玉释放着炫光,令着雪漓引起的风暴无法靠近阮歌,可阮歌也没有放任它尽情使出灵力,她知道它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她尚有肉身,都被他烧灼成了如今这样,雪漓已成了鬼魅,若非是她一直压制着灵玉,雪漓必将承受比她更深重的苦痛。如若只是痛苦也就罢了,她怕雪漓承受不住,而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我后悔了!”雪漓朝着阮歌厉声,嗓音里夹杂着痛彻心扉地怨恨,“阮歌,我后悔了!凭什么这世间,有那么多人的能安稳!能享受到天伦,而我就要承受这骨肉相离之苦!凭什么!”
“轰隆隆……”雷鸣炸起,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弥漫了头顶的天空。
“他就这样不生不死地在我身边过了那么多年!连一句娘亲...我都没有听他唤过,”林中骤降起雨,淅淅沥沥地冷雨,雨声凄厉,婉转如泣,与雪漓此刻的心境正贴合。
“我要他复生!我要他活过来!谁也别想阻止我,就是卿萝也不可以!”
雪漓已经彻底陷入了癫狂之中,她的嘶吼震动了天地,雨转滂沱,浸湿了阮歌和星曦的衣衫,星澜躲在阮歌的身后,不敢吱声,也不敢挪动,生怕雪漓又会将她夺了去。
阮歌同灵玉一齐抵御着风暴,同时也压制着它,不许它伤害雪漓。她在想办法,让雪漓冷静下来,“雪漓,即使是用了天霄弟子的灵魄,换回了他的复生,他也只能跟着你在这荒野黑暗的树林中生活下去,这数百年来,你过着怎样的日子,你忍心也让他过吗!”
“而且,他的魂魄是因雪翊的献祭才得以重聚,你能担保他复生之后,倘若遭到天劫,你能保护得了他?”阮歌直言不讳,这些话,她早就想说,只是不想她难受。
用天霄弟子的魂魄,如是自愿的祭祀,那便在重生后不会遭遇天劫,可雪漓的儿子,魂魄被雪翊打散,雪翊也全然没有任何悔意。
是雪漓吞噬了他的魂魄给自己的儿子做祭献,如此之举,就会使得那婴孩即使重生,也会遭到雪翊的诅咒,难逃天劫。
“雪漓,你想让他重生,最好不过的,便是放了他,让他重入轮回,投胎转世。”
阮歌的目中亦是心痛,百年前,她尚不是这个样子,她也会像她那样,以自我为中心,想把珍惜的一切都留在身边。可这百年来,她经历了好多事情,慢慢地,她学会了放手。
而她也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痛,有多失落,有多不甘...
可人或神都不见得生来就懂得如何自处,如何善待自己和善待他人,只是经历的越多,越是会发现,放过自己,放过他人,会比紧抓着的患得患失,来得好受的多。
“不...不可以!”
阮歌的话只让风雨止了一刻,就又在雪漓的引导下,狂风吹带着如刀般冷冽的雨滴,向着她们逼来,阮歌的一只手拽紧了被风吹起的星澜,她感觉得到,雪漓像是下定了决定,要定了星澜的灵魄。
她迫不得已,将灵玉拿在了手中,在周身筑起结界,抵挡住要把星澜卷在风眼的暴风,“雪漓!容辛我还没有救他出来!你若杀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