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那张脸貌,十分得骇人,一道自额间斜劈下来的刀痕,横穿了他整个面孔。
阮歌看着他,眉心微蹙了蹙,“你身上的灵力如此强大,这绝非是靠你一人修成,而是姜国历代大王的亡灵,一代接一代地传给子孙,延存积累下来后,封印在你体内的。不过,这力量虽强,你却还不太知道该怎么运用,是不是?”
龙禾不答,无身的头颅又向她靠近了一分,目中的怨怒更甚,使得原本就十分可憎的面目,愈加令人生畏。
在他的印象中,以往闯进云中阁的鬼类,或是有些灵力的修习者,都会在感知到他强大的灵力、又目睹了他恐怖的面孔后,就慌忙逃窜,生怕他会把他们都吞噬了吃进腹中,幻化成自己的灵力。
而他眼前的阮歌,此时却一步也未退地同他对视着,像是全无畏惧。
“你是什么人,居然不怕我!”
那显得稚嫩的声音,又在阮歌耳边响起,她的眸光复杂,轻轻开了口道,“公子禾,你可还记得容辛将军的夫人,雪漓?”
雪漓在让她来之前,告诉过她一个可能。
容辛的灵魂成了怨灵,被禁锢在云中阁内,而云中阁年久失修,早就该没了镇压鬼类的能力,倘若她去到云中阁,见到了诸多未曾逃离的怨灵,极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所效忠的对象还被关押在阁中,无法脱身。
有主的怨灵受着控制,其行动都被他们的主人所牵制着,从而同样的无法离开。
而在数百年前,姜国覆灭时,能够称作这些姜国人之主的,便只有当时的大王,龙禾。
雪漓告诉她,她初认识龙禾时,他才只有三岁。他的父王多病,常年缠绵于病榻,失去了处理国事的能力,故而姜王便将权力几乎都交给了姜国太宰处置。
这本已是国之不幸,然而天意似乎并不满足于此,若太宰是个良臣倒也罢了,却又偏偏是个野心勃勃之辈,他在朝堂上堂而皇之地结党营私,笼络大臣,令自己掌权朝野,万人之上。
在大王的病情与日俱增的情形下,太宰已是权高震主,纵然大王意识到了所托非人,却已是为时晚矣,政权被牢牢的把控在了他人手中。
龙禾的母后害怕太宰的权力如此过盛,迟早会起谋逆之心,她不甘于被动,便暗中同大王商议,利用尚有忠心的大臣和她母家的势力,一齐培养龙禾成才,把赌注放在了尚还年幼的龙禾身上。
而龙禾也是十分的争气,从不娇惯,亦不贪玩,全无一个幼年孩子的模样。整日除了读书便是习武,不会多有一句的怨言。
王后亲自教导他的言行,父王将随身多年的玉珏赐予他,以示祝愿,请来为他教书解惑的师傅,皆由王后的父亲亲自挑选,有时还会受王后之邀进宫来,同龙禾商讨学术,教他,日后若有大臣为难,他该如何应对。
这已是帝王术的范畴了。
教授龙禾军略武艺的,是姜国最负盛名的将军容辛,他们日夜勤练,雪漓也就随夫入住了宫中,随侍容辛。她和龙禾的相识,便是始于此。
龙禾和容辛练武时,雪漓时常在旁观看,夏季给他们备上水食冰鉴,拭汗的巾帕,冬日里就烧好碳炉,让他们一休息就能有热饭吃,一累了,就有人伺候着。
容辛言拙,在教授军略时,有时会词不达意,在练习武艺时,也会遇到什么他不好表述的地方。雪漓聪慧,这时候就会替夫君解忧,代他解释给龙禾听,使得训练事半功倍。
偶尔,龙禾在宫中念书时,雪漓遇上他,也会同他相谈一些典籍中记载的言论,委婉地教他做人处事的道理准则,疏解他的疑惑,或是教他面对个别宫帷中的难题,如何周旋于宫中各势力之间。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从他身边每一个人的眼里,都看到了他们对他有多大的期盼,看出了他们殷切的希望,也知道他自己的肩上,将会担负起整个姜国,未来的天下。
少年老成的龙禾,在十二岁那年被立为了世子,那时的他,在别人少不经事的年纪,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坐镇朝堂之上,临危不惧。
无论殿下那些亲近太宰的大臣们如何拐弯抹角地说他年纪尚轻,对朝事经验不足,应当多听太宰所言,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