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卿云,他披散着一头乌发,面庞洁白,秀眉乌眼,口唇鲜红,神色之中别样的平静,叫人觉着他异常的清净美好,仿佛是一尊玉雕的观音像,玉色泛着柔和而幽冷的光,可又不知怎么,让人心中发寒。
李崇捏了卿云的脸转向苏兰贞,苏兰贞已然呆住了。
卿云眉眼低垂,他不看他。
“过来,”李崇道,“让他看看你。”
苏兰贞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自己正身处皇宫,他一步步走向卿云。
“卿云……”
李崇拧了卿云的脸,让他抬起脸,强迫他同苏兰贞对视。
那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的眼睛撞入苏兰贞的眼眸,苏兰贞几是立即手脚颤抖,他忘了李崇还在身侧,竟是一把抓住了卿云的肩膀,“卿云你怎么了卿云!”
卿云看着苏兰贞,这又是一张陌生的脸,他看一眼便立即忘了,再看一眼,仍是陌生,苏兰贞所说的话也是一般,从他的脑海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掠过,却是拼凑不出完整的句子和意思,单只是这般定定地看着苏兰贞。
“云儿……”
苏兰贞眼中流下热泪,他猛地看向李崇,“你对他做了什么!你对他做了什么!”
“苏大人——”
苏兰贞发狂暴起的瞬间便已被侍卫制住按倒。
什么韬光养晦,什么官场生存,什么蛰伏隐忍,忘了,全忘了。
“畜生!”苏兰贞咆哮道,“李崇,你这个畜生!你怎么能这般对他!你怎么能——”
李崇看向靠回软枕的卿云,他是那么的随遇而安,哪怕座下正有人为他发狂,他也依旧那般低垂眼眸,恍若未闻。
“你若再不开口,朕便杀了他,好不好”
李崇温和地对卿云道。
“卿云……”
苏兰贞见卿云这般仿若失了魂,人事不知的模样,心若刀绞,泪如雨下。
他在官场上浮沉多年,一直诚心向前,想着凭一己之力,哪怕不能挣个清明世间,他当县令,便保一方县中百姓安居乐业,他当工部侍郎,便保漕渠战舰坚固,这般才不辜负他读了那么多圣贤书,父母养育教导之恩情……
可又有何用又有何用!
他算什么,连自己心爱的人多看一眼都不得,他被害成这般,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苏兰贞垂下脸,竟是不忍见卿云那般神情,他宁愿自己已死在刑部大牢。
李崇盯着卿云无波的脸,“断他一根手指。”
侍卫立即奉令,将苏兰贞的手掌压在地上,手起刀落,便断了苏兰贞的小指。
苏兰贞如同砧板上的鱼般因这剧痛猛跳了一下,却是咬着牙一声未出,只身上不受控地抽搐着,殿内瞬间便充斥了血腥气。
“拿来,给他瞧瞧。”
侍卫连忙用帕子裹起苏兰贞那根断指,双手托着呈到卿云面前。
“凑近些,”李崇盯着卿云面上神情,不肯错过一丝一毫,“他如今懒得很呢。”
侍卫依言将血淋淋的断指一直放到卿云眼皮子底下。
卿云盯着强行放到他眼前的新物件,血气扑鼻,他如今五感也变得钝了,或者说他有些分辨不清到底什么是好与坏,每次给他吃什么,他便吃什么,也没什么喜恶偏好,人对他而言便只是人,味道也是。
面对忽然摆到眼前的物件,卿云没有过多迟疑,抬手拿起那根断指便往嘴里送。
李崇抓住了他的手,将那根断指从他口中抠出掷地,他看着嘴角沾了血迹依旧仿若不知发生什么事的人,忽地抬手掐住了卿云的脖子,他真想掐死他,看着这张始终没什么反应的脸,却下不了手。
“别伤害他……”
地上苏兰贞呻吟道,“你杀我,你杀我!别再伤害他了……”
李崇胸膛起伏,慢慢松开了手。
卿云始终那般平静无波,只余光瞥向地上苏兰贞的那根断指,大约是味道很特别,故而吸引了些许他的注意力。
李崇随着他的视线向下,又捡起那根断指,果见卿云目光跟随,“你喜欢这个”
卿云只定定地看着那根断指,他神色中似有波动,只那波动实在太微小,微小到李崇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把他带上来。”
侍卫连忙压着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