龄笑了笑,“那便也算是想着我吧。”
“谁说不是呢,”卿云往长龄身上靠了靠,长龄身上还是比他暖和,“我想得头都痛了。”
长龄道:“可真是辛苦你了。”
卿云也笑了,“我想着你是立了大功的,兴许李照舍不得把你推出去。”
“说什么舍不舍得的,”长龄道,“殿下宅心仁厚,不会那般做的。”
“所以他不杀我,也是因为他宅心仁厚”
长龄难得听卿云平静地说起此事,也不对李照喊打喊杀,便低头看向卿云,只见卿云面容在火光映照下洁白如玉,神色平静时便显得楚楚动人,叫人怎能忍心怀疑揣测他是藏有什么恶毒心思。
“太子殿下其实是很孤独的,东宫那么大,又那么静,除了奴才,就是臣子,他身边没个真正贴心的人,唯有你肯冒着杀头的危险去亲近他,”长龄温柔地凝视着卿云,“他不杀你,才是真的舍不得。”
卿云仰头看着长龄,“你不会觉着意难平吗立了那么大的功劳,却还是被一同逐出了东宫,他这是怕我一个人在宫外死了,只能托付给你,你看,我欺负你,他也欺负你。”
长龄勾起嘴角,“也是我自愿的,你明白了殿下的苦心,想开了就好。”
卿云靠在长龄肩上,“我没想开,他打我,我便恨他。”
长龄不语,只用力搂住了卿云。
这世上人的性子有千百种,卿云变成如今的模样,从前定受过许多苦楚,来了东宫之后,虽说日子比在玉荷宫时好过,却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长龄也很后悔,后悔当初没有早些同卿云交心,让卿云能安下心,便也不会铤而走险,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可谁知道呢长龄总觉着他搂着的这个单薄小小的人儿总不会真的安分。
“倒是那时说的话还是成真了。”卿云缓声道。
长龄道:“什么”
卿云道:“咱们又一块儿过年了。”
长龄不由失笑,那笑容也说不清是苦是甜,半晌,他轻声道:“是啊,又一块儿过年了。”
过完年,秦少英终于再度现身,腰上很给面子地挂了卿云打的那个络子,给卿云带了一堆点心吃食。
“你便这么背着长龄吃独食,枉费他拼了命地救你。”
秦少英盘腿坐在卿云身边剥松子。
卿云道:“秦大人若心疼,不如替长龄在太子面前说情,让太子把人接回东宫。”
“嗯,”秦少英沉吟道,“长龄一回东宫,便又会帮你说情,这样你们便可一块儿回东宫了”
卿云淡淡道:“秦大人既这般认为,我也无可辩驳。”
秦少英道:“这便没劲了,你多少也还句嘴嘛。”
卿云看向秦少英,秦少英面露微笑,卿云道:“你是觉着消遣我很有趣是吗”
秦少英笑而不语。
卿云道:“我便是青楼卖笑,你也得给钱吧”卿云举起手中的巨胜奴,“就这个,就要我给你逗闷子”
秦少英大笑出声,“这不好吗又甜又脆,我猜你一定会喜欢,才特意给你带的。”
“小孩子爱吃的玩意。”
“你也不大啊,过了年也才十六,哦……”秦少英笑道,“你是把我当日的话听进去了,觉着自己大了,好嫁人了是吗”
卿云咬了口巨胜奴,确实酥脆香甜,比过年时他和长龄买的不知好吃多少,想必是宫中的手艺,他懒懒道:“前朝内宦之乱祸国,当今圣上清君侧,剿灭贼人时,曾对内宦娶妻一事深恶痛绝,中郎将大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忤逆圣意”
“好大一顶帽子,好恶毒的心肠,”秦少英笑道,“可惜你这话到不了皇上跟前。”
卿云神色平静道:“是啊,秦大人您是大将军独子,自小与皇子一同长在宫中,又受皇上疼爱,”卿云目光澄净如水,满是尊崇,里头却又透露出深深的讽刺,“要欺负我一个被逐出宫的小太监,自然易如反掌,我又有什么法子能反抗呢”
秦少英笑道:“好好好,李维摩说的真是一点没错,我认错,我错了,我方才不该那般说话,请公公高抬贵口,饶我一命。”
卿云这才收回视线,他一口口咬着那巨胜奴,很快便吃了个精光,又朝秦少英摊手,秦少英笑了笑,把手里剥好的一把松子给了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