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开得烂漫,粉紫鹅黄,点缀在茵茵绿草间,招引着翩跹的蝶。
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那占据了谷中最丰沛阳光与灵气的数十株桃树。
非是凡品,乃是他以自身精纯魂力与桃花武魂本源日夜蕴养而成。
此刻正值花期,花开得肆意而磅礴,深深浅浅的粉,如同泼洒的霞光,重重叠叠缀满枝头。
风过时,花瓣便簌簌而落,不是凋零的凄美,而是生命流转的从容,在地上铺就一层厚厚的、柔软芬芳的织锦,也飘落在他随意摊开的书页上,落在他斟满的粗陶酒杯里。
李长青常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白袍衣衫,赤着双足,踩在落英铺就的“地毯”上,感受着泥土的微凉与花瓣的柔软。
有时,他会斜倚在最大那株老桃树虬结的根上,一坛自酿的桃花醉随意搁在身旁。
那酒液澄澈,泛着淡淡的粉金色,映着天光与花影。
李长青仰头灌下一口,任由那清冽中带着馥郁花香的液体滑入喉中,带来微醺的暖意。
眼神便放空了,没有聚焦地望着流云舒卷,或是数着穿过花隙落下的斑驳光点,思绪如同山谷中的风,自由来去,不着痕迹。
兴起时,他会取出一张古旧的木琴,信手拨弹。
琴音并不激昂,也无固定曲调,只是随性而发,如同溪水淙淙,如同风过林梢,与枝头鸟儿的清鸣、花瓣落地的微响交织在一起,成了这山谷最自然的和鸣。
弹到兴尽,便随手将琴搁在一边,毫不在意是否沾了尘土或落英。
池塘边,李长青也会屈膝坐下,指尖捻起些许碾碎的花瓣,轻轻洒向水面。
那些银鳞小鱼便灵巧地聚拢过来,争相啄食,带起圈圈细小的涟漪。
他瞧着,唇角便不自觉地勾起一丝极淡、极真的笑意,无关世事,只为眼前这小小的生机与灵动。
李长青偶尔也会侍弄那些花草。
动作是极慢的,手指拂过柔嫩的花瓣,如同抚摸易碎的梦。
拔去几根杂草,松松泥土,全凭心意,毫无章法,却自有一股与周遭万物和谐共生的韵律。
仿佛他并非在劳作,而是在与这些草木进行着无声的对话。
困倦了,便寻一处向阳的花荫,铺开一张草席,随意躺下。
一本书卷盖在脸上遮挡过于明媚的阳光,书页间或许还夹着几瓣前日飘落的桃花。
不多时,均匀而悠长的呼吸声便轻轻响起,与山谷的宁静融为一体。
桃花瓣落在他发间、衣襟上,他也浑然不觉,睡得安稳而香甜,仿佛卸下了世间所有的枷锁。
在这里,时间似乎失去了刻度。日出日落,花开花谢,便是唯一的参照。
李长青不再去想魂力的进境,不再去想武魂殿的纷争,不再去想大陆的格局,甚至不再去想那“剑仙”的虚名。
他只是存在于此,呼吸着带着桃花清香的空气,感受着阳光的温度,聆听着自然的声音。
一切外界的喧嚣、赞誉、争斗、试探,都被那层层叠叠、繁盛如云的桃花屏障温柔地隔绝在外。
这片小小的天地,便是他心之所安,身之所憩。
那份悠闲自得,已非刻意为之的姿态,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与这片桃花源水乳交融的宁静与满足。
李长青像一株扎根于此的桃树,汲取着天地的灵秀,自在生长,不争不扰,只将生命舒展成最从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