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楼。
刚进醉春楼时,段瑛被安排在最粗陋的杂院,每日天不亮就得起身挑水、劈柴、打扫院子,稍有差池便会招来老鸨的厉声呵斥和老妈子的藤条抽打。
其他被卖进来的孩子要么整日以泪洗面,要么早早学会了谄媚讨好,唯有段瑛,总是默默忍着疼,把所有委屈都咽进肚子里。
她知道哭闹无用,唯有让自己变得有用,才能不任人揉捏。
老鸨见她性子倔强,本想磨掉她的棱角再教她学歌舞承欢,可段瑛却悄悄找到了自己的生存之道。
她发现账房先生算错了一笔酒钱,便趁着送茶的间隙,怯生生地指了出来。
账房先生起初不屑,核对后却惊觉果然错了,此事传到老鸨耳中,倒让她多了个差事。
帮着账房先生打杂,抄写账单,这成了段瑛的救命稻草。
她白天干活时总偷偷观察账房先生算账,夜晚就着月光在地上用树枝练习数字,遇到不懂的便趁先生心情好时旁敲侧击地请教。
有次先生故意考她,让她算一笔连自己都得算半天的账目,她竟凭着平日记下的口诀,飞快报出了答案。
醉春楼往来的商客多,其中不乏外邦人。
段瑛每次送点心时,总会悄悄站在屏风后,听那些蓝眼睛、卷头发的客人用古怪的语调交谈。
她把听到的词句记在心里,回去后就对着铜镜反复模仿,遇到懂行的客人,还会壮着胆子问上一两句。
有个波斯商人见她伶俐,偶尔会教她几个单词,她便像获了宝似的,连夜写在贴身的小册子上。
楼里的姑娘们都嘲笑她不务正业,说女子认得几个字便够了,何苦对着那些弯弯曲曲的鬼画符费神。
她却只是抿唇一笑,从不辩解,把那些嘲讽当成动力。
藤条抽在身上会疼,可学会一个新单词、算对一笔难账时的喜悦,却能让她暂时忘记身处泥沼。
她就像一株被压在顽石下的韧草,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积蓄着破土而出的力量。
画面一转,已是五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