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谷,这片曾经的世外桃源,已彻底化为一片死寂的废墟。断裂的山梁犬牙交错,巨大的渊壑如同大地的伤疤,吞噬了曾经葱郁的草木与清澈的溪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尘土、血腥与一种挥之不去的、源自地底深处的阴寒腐朽气息。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片死域边缘的高崖之上。
素色长裙被山风吹拂,勾勒出略显清瘦却依旧挺拔的身姿。乌发用一支简单的木簪绾起,几缕碎发拂过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她的面容已不复少女时的明媚,眼角刻着岁月与忧思的细痕,唯有一双眸子,沉静如古井深潭,此刻却翻涌着足以冻结一切的寒霜与…深不见底的悲恸。
正是陈意晚。
她并非循迹而来。数日前,心头那股毫无征兆、撕心裂肺的悸动,如同最亲密的血脉被生生斩断,让她不顾一切地抛下所有,日夜兼程,循着冥冥中那缕绝望的感应,终于赶到了这早已面目全非的故地。
目光缓缓扫过下方这片炼狱般的景象。断壁残垣间,依稀还能辨认出当年与阿宁嬉笑玩闹的溪畔,教导雨眠辨认药草的山坡…如今,尽数化为焦土与碎石。
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废墟核心,那片被巨大黑曜石残骸和污秽结晶覆盖的区域。那里残留的能量波动狂暴而混乱,带着她熟悉的血脉气息…以及一种令人心悸的、万物终结般的死寂。
没有看到女儿的身影。
一丝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身形微动,如同没有重量的青烟,飘然落下断崖,足尖在嶙峋的乱石间轻点,几个起落,便已无声地落在废墟中心。
脚下是粘稠发黑、尚未完全凝固的污血,混杂着破碎的晶体和石粉。浓烈的腥臭与阴寒扑面而来,带着祸胎残留的、令人作呕的恶念。她眉头微蹙,指尖微不可查地弹出一道无形的气劲,将逼近的秽气荡开寸许。
目光如电,寸寸搜寻。
很快,她停住了脚步。
前方不远处,一块半埋的巨石阴影下,静静伏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一身黑衣早已被血污和尘土浸染得看不出本色,手臂以一个不自然的姿势伸出,五指深深抠入身下的碎石,仿佛凝固在最后一刻绝望的抓握。露出的半张脸沾满血污,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正是云糯。
而在云糯指尖前方不远的地面上,几点已然干涸、颜色却异常暗沉的金色血迹,刺目地烙印在灰白的石粉上。血迹边缘的岩石,呈现出细微的腐蚀痕迹。
陈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血迹的气息…她绝不会认错!
是雨眠!是她的女儿!是王血燃尽时,心头精血所化!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踉跄一步,强忍着喉头的腥甜,才稳住身形。目光顺着那几点刺目的金色血痕延伸,最终定格在数丈外——那道被巨石半掩、深不见底、不断逸散出阴冷黑气的…幽深涧口!
涧口边缘的岩石,还残留着清晰的滑坠痕迹,以及…几缕被尖锐石棱勾住的、染着暗金的破碎素白衣角!
“雨…眠…”
两个字,从陈意晚苍白的唇间溢出,轻若蚊蚋,却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声音在死寂的废墟中飘散,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颤抖。
她一步步走向那幽深的涧口,脚步沉重如同灌铅。每靠近一步,涧口逸散出的阴寒死气和残留的祸胎恶念便浓重一分,如同无数冰冷的针,刺向她的肌肤和神魂。那几缕破碎的衣角,在阴风中微微颤抖,像女儿无声的呼救,更像冰冷的嘲弄。
站在涧口边缘,下方是翻滚涌动的黑暗,深不见底,如同通往九幽的入口。阴冷的罡风卷起她的裙摆和鬓发。
陈意晚缓缓俯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极其轻柔地,近乎虔诚地,拾起了那几缕染血的衣角。冰凉的布料触感,带着女儿身上最后的气息,瞬间击溃了她强撑的堤防。
一滴滚烫的泪,毫无征兆地砸落在冰冷的岩石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母兽般的悲鸣,终于从她喉间冲破!那声音不大,却蕴含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与绝望,在空旷死寂的废墟中回荡,久久不散。
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