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却似能洞察人心,缓缓扫过每一位螟州修士的面庞。
“诸位道友不必拘礼,”他开口,声线平和,如叙家常,“今日请诸位前来,实乃书院有一关乎螟州未来长治久安之构想,欲与诸位共议。”
他略作停顿,让话语中的深意自然沉淀,随后开口道:“螟州之地,虫豸横行,妖兽肆虐,加之山高林密、地势险僻,历来便是魔修与散修混杂之地。正因长久以来缺乏一个足以统领全局的大派,致使魔道猖獗,而我正道宗门虽有心却力不足,各自为战,难以凝聚。为扭转此局,匡扶正气,本宗经深思熟虑,决定倾力扶持螟州正道——于此处共建一统摄全局的正道支柱,名为‘云墟书院’。”
他语气平和,言辞恳切,俨然一派为公的气度,继续道:“书院将全力协助诸位,整合资源,共抗外邪。诸位无需担忧建制之艰、资源之乏,本宗自会派遣力量,助‘云墟书院’稳步崛起,成为螟州名副其实的正道领袖。”
言至此处,他目光清亮,语气依旧温润,却隐隐透出几分不容回避的意味:“我大周书院诚望在座各位及所代表的宗门,能率先加入云墟书院,同心戮力,共图大业。”
这是……?
彭臻望向彭子峰,见其眉间微锁,再观方梓坤、云鹤真人等人,虽面色不改,眼神交汇之间却已是暗流汹涌。
殿内一时静极,唯有灯花偶尔轻爆,衬得空气愈发凝滞,如有实质般压在每个心头。
那玄衣儒修观察着众人表情,随后淡淡一笑:“我大周书院乃是天下正道魁首!自然不会强迫诸位,是否加入云墟书院全凭自愿。不过,从今往后,大周书院在螟州界定正道秩序、分配资源、共御外侮,皆将以‘云墟书院’为准。诸位……恐难再被视作同道。”
语罢,那儒修微一颔首,旋即踱步而出,悄然掩上殿门。门扉合拢,偏殿之内唯余一片静默,众人相顾无言,心中各有所忧。
……
殿门合拢的“咔哒”一声轻响,如同最后的定音锤,将偏殿彻底封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囚笼。方才还若有若无的檀香,此刻变得浓重起来,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鼻息间。
死一般的寂静。
大周书院玄衣儒修那句看似温和、实则斩钉截铁的最终通牒——“不强迫,但非云溪书院成员将不被视作同道”——如同寒冰凝结的空气,余韵在每个人心头扩散,带来刺骨的寒意。这不是认同,而是巨大的震惊、被羞辱的愤怒与审时度势下的极度谨慎交织成的无声风暴,将所有人的语言能力暂时剥夺。
青木宗宗主方梓坤面沉如水,仿佛古井无波,唯有搁在膝上、指节微微发白的手掌,泄露着其内心正经历的惊涛骇浪。一旁的赤霞观云鹤真人,面皮隐隐涨红,胸膛微不可察地起伏,似有怒火欲喷薄而出,却又强行按捺。而流云剑派的凌波仙子,则彻底敛去了眸光,纤长眼睫低垂,专注地盯着地面冰冷的砖缝。
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最终被方梓坤打破。他缓缓抬起眼,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低沉却带着千钧之力:“诸位,事已至此,虚言无益。大周书院此举,意在釜底抽薪。不知……各位作何打算?”
“打算?”云鹤真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哼!说得冠冕堂皇,实则狼子野心!我赤霞观传承数百年,岂能俯首做那寄人篱下之徒?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凌波仙子闻言轻轻摇头,声音柔和却透着清醒的无奈:“云鹤道兄,意气用事解决不了问题。大周书院势大,硬碰硬恐非良策。妾身以为,不如暂且返回,召集门人从长计议?”
众人的目光随即转向尚未表态的月泉门二人。在场众人中,月泉门的宝树真人彭臻乃是金丹中期修为,修为最高,他的态度举足轻重。
彭臻抬了抬眼,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平淡,慢悠悠道:“方宗主何必多此一问?我月泉门初立不久,根基浅薄,在这等关乎存亡的抉择面前,自然是……紧跟诸位的步伐。诸位如何,我月泉门便如何。”他这话说得圆滑至极,既未承诺什么,也未拒绝什么,将皮球轻巧地踢了回去。
方梓坤深深看了彭臻一眼,随即环视众人,沉声道:“大周书院势大,其意已决。硬抗绝非明智之举。为今之计,我等螟州同道当共进退,表明不愿加入之立场,或可让其知难而退。”
云鹤真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