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欢心中虽有了底,但表面的功夫须得做足。沈府那边,还需一个合理的反应,才能让这场戏逼真。
她立刻吩咐备车前往沈府,这一回,她是红着眼圈进内室的。
一进去,她便屏退了所有下人,连老夫人的贴身李妈妈也只被允许守在门外。
房门紧闭,隔绝了内外。
里面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只听见唉声叹气。接着,便听到姜明欢低低的,带着哭音的说话声,和沈老夫人急促的追问。
然而,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屋内突然传来沈老夫人一声凄厉的哭喊。
“我的夫啊——!”
紧接着便是姜明欢惊慌的呼唤。
“外祖母!外祖母您怎么了?!”
守在外头的李妈妈心头一跳,也顾不得规矩,猛地推门而入。
只见沈老夫人双目圆睁,脸色蜡黄,一只手死死抓着胸口,另一只手伸向空中,仿佛要抓住什么。
她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嗬嗬的粗喘。
下一秒,她身子一挺,一口暗红的鲜血猛地喷溅出来,染红了身前锦被,人也随之软软向后倒去,不省人事。
“老夫人!”
李妈妈魂飞魄散,扑了过去。
姜明欢脸色煞白,急忙上前扶住外祖母倒下的身子,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快!快请太医!快去叫我父亲!”
沈府瞬间乱作一团。
请太医的,跑去通知姜行山的,打水拿干净衣裳的……皆是奔走惊呼。
姜行山匆匆赶来,看到岳母吐血昏迷的模样,亦是骇然失色。
他一边指挥人救治,一边厉声问姜明欢,“欢儿!你……你究竟跟你外祖母说了什么?!”
姜明欢仿佛被吓坏了,泪珠滚落下来,泣不成声,“我……我只是将今日从九王爷处听得的消息告诉了了外祖母……说,说陛下震怒,外祖父的罪名怕是……怕是难以转圜……想让外祖母早做准备。我没想到……没想到外祖母她……”
她的话断断续续,满是懊悔与恐惧。
姜行山看着悲痛欲绝,不似作伪的女儿,又看看昏迷不醒的岳母,重重叹了口气,颓然地挥挥手。
“不怪你……不怪你……沈家只怕是……难逃此劫啊……”
他声音有些哽咽。许是想到了故去的妻子,更添了几分自责。
沈老夫人急火攻心,吐血昏迷的消息,迅速在京中传开了。
一时间,有不少人要来探望。
多数都被姜明欢拦在了府外,只有几个先前便与外祖母交好的被放了进来。
本以为京中传闻多少有些夸大其词,直到看到老夫人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眼睛闭着,眉头却紧紧蹙起,皆是唉声叹气,抹着眼泪离开了。
沈家本就因沈崇礼被扣,显得有些风雨飘摇,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沈家得到了确切的坏消息,老夫人承受不住打击,才至于此。沈家,这回怕是真的要完了。
而在朝堂之上,姜行山的处境也变得有些艰难起来。
那些原本就依附于贺家派系的官员,见沈家倒台在即,永宁伯府又接连出事,纷纷围拢上来,明枪暗箭,不绝于口。
今日有人参他治家不严,纵姜明珊行凶——即使买凶之事,早在市井中证明,但言官文臣们最不缺,便是一张巧嘴。
明日又有人弹劾他结交罪臣,关系匪浅,恐有牵连;后日更有人暗示他能力不足,不堪重任……
姜行山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疲于应付,回到府中往往已是身心俱疲,整日绷着一张脸,无人敢轻易打扰。
伯府内的气氛,也因此降到了冰点。唯有韫珠阁内,尚存一丝异样的平静。
是夜,裴砚舟再次悄然来访。
他依旧是翻窗而入,看到姜明欢正对灯独坐,脸上并无泪痕,甚至连一丝愁容也不见,只在沉静地思索着什么。
“你倒是沉得住气。”裴砚舟在她对面坐下,自己倒了杯茶。
姜明欢抬眼看他,烛光在她眼中跳跃,“戏已开场,总要演到底。只是没想到,外祖母竟演得如此真……气血上涌,总会有些伤身,也不知以后会不会……”
她想说会不会有碍,但又忌讳着不愿说出口,语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