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欢闻言,唇角牵起一丝苦笑来。
“恨过。”她坦然承认,声音低了下去,“很长一段时间,女儿都将母亲的早逝,归咎于他们母子,更迁怒于父亲。觉得是他们的出现,玷污了父母之间的情谊,摧毁了母亲活下去的信念。”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再抬起眼时,眸中只剩下了清明。
“可如今,抽丝剥茧,真相渐明。李玉娘不过是一枚棋子,甚至也是一位丢了性命的可怜人。而姜顺……他那时,也不过是个懵懂孩童。骤然被带入这府中,顶着外室子的名头,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却也从未得到过认可。”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姜行山的心上。
“他无从选择自己的出身,说到底,他与女儿一样,都是这桩陈年旧案里的……受害者。当年之事,他毕竟无辜。”
书房内陷入了一片更深的寂静。
姜行山怔怔地看着女儿,看着她脸上那份超越年龄的通透与冷静。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靠回椅背,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天色。
“看看他自身的意愿……”
他再次喃喃自语,这一次,语气中少了几分惊讶,多了几分思量。
“你说得,不无道理。”
他转而看向姜明欢,眼神变得审慎起来,“依你之见,该如何做?”
姜明欢沉吟一瞬,道,“此事不宜声张,但需与他坦诚布公。女儿以为,可由父亲寻个时机,亲自与他谈一谈。”
她略作停顿,补充道,“是去是留……总要让他自己说出来。伯府可以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前程,但前提是,他的心,还得向着我们才是。”
姜行山默然良久,终是点了点头,眉宇间的郁结似乎也疏散了些许。
“便依你之言。”他下了决心,“此事……为父会找个妥当的时机与他分说。欢儿,你……”
他顿了顿,看着女儿,终是化作一声复杂的叹息,“你长大了。思虑之周详,为父……甚慰。”
姜明欢微微屈膝。
“父亲谬赞。女儿过去做错了太多,如今只希望能弥补些许。”
姜行山又嘱咐了几句,叫女儿好生注意身体,姜明欢这才退出了书房。
院外,冰凉的雨丝随风飘到脸上,带来一丝清醒。
姜明欢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心中仍觉得压抑得紧。
二叔方才在父亲那儿,确实算不上坦诚,连父亲自己也瞧出来了。
他既说不知那人目的,也说自接回李玉娘后便再无行动。
可为何,他要在二太太即将吐露四房关键时灭口呢?
他定然,还隐瞒了什么。
“墨林,派人盯紧了二叔和四房那边,春桃也关好了,不许人靠近。”姜明欢敛了神色吩咐道。
翌日清晨。
雨歇云未散,天色依旧沉郁。
姜明欢用过早膳,吩咐荔夏带上几样寻常的滋补药材,便往四房的院落而去。
四房院内比往日更显寂静,丫鬟仆役行走间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听说四太太自前两日受了惊吓,便一直恹恹的,连院门都少出。
通报过后,姜明欢被引进了花厅。
卢氏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卷书,却似乎并未看得进去。
她今日穿了一身素净的常服,未施脂粉,脸色有些苍白,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确是一副病弱的模样。
见姜明欢进来,她才放下书卷,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欢儿来了,快坐。”她声音听着也有些无力,指了指旁边的座位,“我这儿病气重,难为你还惦记着过来。”
“婶婶身子不适,我理应来探望。”
姜明欢依言坐下,语气温和,示意荔夏将药材交给一旁的丫鬟,“带了些寻常的温补之物,给婶婶调理身子。”
“有心了。”卢氏颔首,目光在姜明欢脸上轻轻一扫,便垂下眼帘。
她捧着丫鬟刚奉上的热茶,指尖微微蜷缩,“府中事务繁忙,还要你操心我这边,实在过意不去。”
“婶婶说的哪里话,一家人何必见外。”姜明欢端起自己那杯茶,轻轻拨弄着茶盏,语气寻常得像是在话家常。
“说起来,那日情急,在您这儿拿了个丫鬟,闹出不小动静,没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