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亮,晨雾尚未散尽。
姜明欢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思绪却异常清明。
她刚用过早膳,脑中反复推演着全吉昨夜送来的密信内容。
全吉的信写得详尽周密,将陆玉衡与卢家的关联勾勒得清晰无比。
这些细节,像零散的拼图,在她心中渐渐拼凑出一个模糊却惊人的轮廓。
一个她不愿轻易相信,却又无法忽视的猜测,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姜明欢照例去向祖母请安,刚到门口,还没进去,荔夏便步履匆匆地进来。
“小姐,门房来报,府外来了个陌生男子,风尘仆仆,自称从汝南而来,有急事要寻一位名叫陆玉衡的公子。”
姜明欢疑惑,“什么陆玉衡,我伯府哪有这人,打发出去便是。”
荔夏面上焦急不已,“那人不肯走!非说亲眼见了这陆公子进府!”
姜明欢放下茶盏,叹了口气,“那便将人请到前厅看茶,我稍后便到。”
片刻后,姜明欢整理好仪容,带着荔夏和墨林,不疾不徐地向前厅走去。
她算准了时辰,这个点儿。
正是各房主母去给老太太请安后,陆续返回自己院落的时辰。
果然,在她即将走到通往前厅的抄手游廊时,远远便瞧见四太太卢氏带着春桃,正从颐福堂的方向缓缓走来。
卢氏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的常服,依旧是一副温婉娴静的模样。
见到姜明欢,她甚至还微微颔首,露出了一个惯常的,略带疏离的温和笑容。
姜明欢也回以一笑,脚步未停,仿佛只是寻常相遇。
就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姜明欢身后跟着的那个被门房引着,刚从汝南赶来,满面尘霜的中年男子,目光无意间扫过卢氏的脸。
这一看之下,那男子如同被雷击中般,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瞪大了眼睛,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激动,竟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不顾礼数地一把抓住了卢氏的手臂,声音因激动而拔高,带着浓重的汝南口音。
“玉衡兄!玉衡兄!果然是你!我可算找到你了!你……你怎么……怎么穿上女装了?!”
这石破天惊的一声呼喊,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游廊内外,所有听到此话的丫鬟仆妇,全都僵在了原地,目瞪口呆!
卢氏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温婉的神情凝固,转而化为极致的震惊与恐慌。
她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甩开那男子的手,力道之大,让那男子踉跄了一下。
“放肆!”卢氏的声音尖利,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愤怒,与她平日里的形象判若两人,“你是何人?休得胡言乱语!谁是你的玉衡兄?!你认错人了!”
那男子被甩开,却依旧固执地盯着她的脸,急切地辩解,“玉衡兄!你不认得我了?我是汝南宋氏学堂的李茂才啊!当年你我同窗,常一同论诗饮酒,你还夸过我文章有灵气!你……你纵然换了女装,可这眉眼,这声音,我绝不会认错!”
“胡说八道!疯子!哪里来的疯子在此污我清白!”
卢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男子,对身边“春桃和闻声赶来的婆子厉声道,“还不快把这满口胡言的狂徒给我轰出去!”
现场一片混乱。
婆子们上前欲拉扯那李茂才,李茂才却挣扎着不肯走,口中仍在喊着玉衡兄。
“且慢。”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团混乱。
姜明欢上前一步,站在了卢氏与李茂才之间。
她目光扫过脸色惨白、强作镇定的卢氏,又看向那一脸急切,不似作伪的李茂才,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四婶婶息怒。这位先生远道而来,或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光天化日,在府中拉拉扯扯,传出去于四婶婶清誉有损。”
她转向李茂才,目光锐利,“这位先生,你口口声声说认识我府上四太太,可有凭证?须知污蔑官眷,可是重罪。”
李茂才见有人主持公道,连忙道。
“这位小姐明鉴!在下绝非狂徒!卢玉衡,左耳耳垂后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当年在学堂,夏日纳凉时我曾见过!还有,他惯用左手,写字,执壶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