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龙涎香袅袅。
皇帝正批阅奏折。闻得内侍通报,他并未抬头,只淡淡道,“让九王爷进来。”
几道脚步声响起。
皇帝抬眸一看,不禁眉头微挑。
只见他那皇弟身旁,竟跟着个面生的轻男子。
那男子拄着拐杖,衣衫华贵却略显凌乱,面色有些苍白,神情间还透着几分惊魂未定的拘谨。
“臣弟参见皇兄。”裴砚舟行礼如仪。
那拄拐的男子也忙不迭地跟着弯腰,动作因腿伤而有些笨拙,一口官话正经得略显怪异,“东瀛国武凌香,参见天朝皇帝陛下!”
他声音还有些微微发颤,许是紧张的缘故。
皇帝放下朱笔,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裴砚舟脸上,带着询问之意。
裴砚舟从容回禀,“皇兄,这位是东瀛国王子,武凌香殿下。殿下游历至京,偶遇麻烦,臣弟恰巧路过,便带殿下入宫,以免失了礼数。”
武凌香连忙点头补充,将自己如何向往天朝文化,又如何不幸地接连遭遇祸事,磕磕巴巴说了一通,语气满是委屈。
皇帝听着,面上不动声色,指尖却轻轻敲了敲桌面。
他瞥了一眼身旁垂手侍立的大太监德海公公。公公心领神会,悄声退下。
不多时,此前曾出使东瀛的老臣邱中乐,以及常驻天朝的东瀛使臣田口凉,便被宣召了进来。
田口凉一进御书房,看到自家王子殿下这副狼狈模样,惊讶不已,也顾不得御前礼仪,脱口而出便是东瀛话。
“殿下!您、您怎么在这儿?!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了?!”
武凌香见到自家人,委屈感更甚。
他立刻叽里咕噜地用东瀛语诉起苦来,把方才对皇帝说过的悲惨经历,再声情并茂地讲述了一番。
提到自己险些被庸医所误,要砍了半条腿时,甚至没忍住红了眼眶。
田口凉听得额头冷汗涔涔,只觉眼前无数黑线闪过。
他赶忙用东瀛语安慰道,“殿下受惊了!是臣等失职!万幸殿下吉人天相,遇上了天朝的九王爷……”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觑着皇帝和裴砚舟,心中叫苦不迭。
这位王子殿下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太过跳脱。这趟私访可真是捅了大篓子了。
皇帝坐在龙椅上,将下方几人的神色互动尽收眼底。
他目光再次瞥向一旁垂眸静立,仿若事不关己的裴砚舟,心中已是了然。
惊马?摔桥?偏偏都被他遇上?还又是救人又是找大夫的?
呵。
他这皇弟,面善心黑,手段莫测。这般巧合连连,他是断然不信的。
只是不知九弟大费周章,将这东瀛王子骗进宫来,所图为何。
皇帝心中腹诽,面上却依旧是宽和温煦的君王模样。
他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下方的诉苦大会,“原来如此。王子殿下在京遭遇,朕已知晓。让殿下受惊,是我朝疏忽。”
皇帝语气沉缓,带着安抚的意味,“既然王子殿下是九王爷所救,九王爷素来熟知京中风物……”
他说着,语气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裴砚舟一眼。
裴砚舟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接收到皇兄的信号。
皇帝继续道,“……那么,在王子殿下伤愈回国之前,这一应衣食住行,以及游览事宜,便交由九王爷全权安排。”
“定要让王子殿下好生养伤,尽兴而归,以全两国邦交之谊。”
裴砚舟闻言,立刻躬身领命,“臣弟遵旨。”姿态恭敬无比。
武凌香一听,顿时喜出望外。
能由救命恩人兼天朝王爷亲自作陪游玩,简直是意外之喜!
他拄着拐杖,又连忙行礼,“多谢皇帝陛下!多谢九王爷!”
于是,此事便在皇帝顺水推舟,裴砚舟心照不宣,武凌香欢天喜地,田口凉提心吊胆的氛围中,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各大酒楼、戏园、画舫、乃至郊外马场,裴砚舟都陪着这位东瀛王子一一游览了一番。
马场中,武凌香表示腿伤未愈,坚决不骑马,只围观,九王爷又不得不当场表演了一番精彩绝伦的天朝马术。
他的确是尽了地主之谊,安排得可谓是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