熯朝堂风声未散,姜府已是山雨欲来。
二太太王氏尚在房中自得,只道自己手段奏效,正该趁势与贺家周旋到底。
“此番博弈,必是我赢。”
忽而,前院隐隐传来一阵骚动。
门房疾步来报,声音发紧,“二太太,门外来了几个人,说要、说要见伯爷。”
王氏蹙眉,心下不悦,却也未太在意。
行至府门前,只见几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跪在青石板上,手里举着状纸,涕泪交加。
门外早已围拢了不少百姓,目光皆投向那跪地的几人,议论声嗡嗡不绝。
“这伯府,是出了什么大事?”
王氏面上顿时挂不住,厉声呵斥,“何处来的刁民,敢在伯府门前撒野!来人,还不快将他们轰走!”
为首之人见她如此,非但不惧,反将状纸举得更高,哭声更恸。
甚至有人扑倒在地,叩首高呼,“求见姜大老爷!求大老爷主持公道!”
正僵持间,姜明欢疾步而出。
待众人目光聚焦而来,她才将跪地之人一一扶起,柔声道,“诸位请起,有什么冤屈,我们入内细说。”
随即又吩咐荔夏,“速去宫中,寻机将此事禀与父亲知晓。”
此举落在围观众人眼中,自是赞她一句明理心善。
王氏冷眼瞧着姜明欢将人引入府中,心中一点不安渐渐扩大。
方才人多眼杂,她未曾细看,此刻那几人从身旁经过,其中一人的侧影竟莫名眼熟。
她心下惊疑,嘴上却道,“这般刁民,岂能轻易放入府中?让我去问个明白!”
说着便要跟入花厅,却被姜明欢盈盈拦在门外。
她笑容温婉,“婶婶息怒。这些人所言是真是假,不好轻易下定论,还是等父亲回来亲自处置罢。”
王氏被拦在门外,焦躁不已,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在廊下踱步,目光频频望向那紧闭的厅门。
待她回到自己院中,更是坐立难安,脑中飞速回想,究竟在何处见过那人?
突然,一个模糊的记忆闪过脑际。
她心猛地一沉,暗道声“不好”,当即起身,也顾不得仪态,急急便往前厅赶去。
厅内,姜行山已面色沉凝地坐在上首,显然是匆忙赶回。
为首之人一见正主,立刻扑跪在地,悲声控诉,“伯爷!我们今日冒死前来,只为问一句,您这永宁伯府的尊荣,可是靠着吃人血肉堆砌起来的吗?!”
厅门未闭,外头早已聚了些下人,个个装作忙碌,实则早已竖起耳朵,正仔细听着了。
姜行山面沉如水,语气却是平淡,“你等且慢慢说来。”
说着,眼神示意小厮上前搀扶。
还未及碰上臂膀,小厮便被一把推开。
那人“砰砰”叩首,额前顷刻一片青红。
他嘶声道,“伯府强占我家祖产,断我生路多年!如今我们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了!”
王氏刚走近,便闻得此言,心头猛地一咯噔,手脚顿时冰凉。
姜明欢眼尖,立刻出声,“婶婶来得正好!方才不是关切此事?现下父亲回来了,快进来一同听听。”
王氏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方才在院中,她终于想起,数年之前,京郊那客栈兴建之初,曾强征过一片地。
当时这户人家是个硬骨头,对赔偿数额极为不满,曾闹到她跟前。
她不耐纠缠,只命人多给了些银钱,半是补偿半是威吓地将人打发了事。
怎如今又来闹了?
她尚未站定,那跪地之人便猛地抬头,双目赤红地指向她,“是你!就是你!欺我家中无人,纵恶行凶,强夺田地,断我生计!”
王氏心头狂跳,面上却强撑起厉色,“胡说八道!你受何人指使,竟敢来伯府污蔑于我!”
那人不再多言,只哆嗦着从怀中掏出份泛黄的纸契,高举过顶,声泪俱下。
“伯爷明鉴!这便是当年,这位夫人逼我画押的契约!白纸黑字写着,征地并伤人,共计赔偿五百两!”
他指着自己的腿,悲愤道,“当年她带人来,只肯出二百两,草民不从,她便纵容手下将我腿骨打断!您看,至今仍行走不便!”
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