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
一行人怀着各异却同样期待的心情,朝城西北的天驷监而去。
蒋止戈已先行一步,前往天驷监告知。
苏赢月坐在马车中,头靠着车壁,闭眼休息。
马车停下的时候,她才缓缓睁开眼睛,而张悬黎已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苏赢月在青岫的搀扶下,走下车来,一股阳光、青草以及马匹的体息混合而成的味道,那种浓烈又生机勃勃的气息,便迎面向她扑来。
一抬眼,便见张悬黎仰着头,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口气,好像要将这旷野之中自由的气息全吸进肺腑中。
“这地方真好!比城里畅快多了!”张悬黎眼睛亮晶晶地回头看向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开心。
苏赢月微微一笑,“是很舒服!”
话落,便见一位身着青色衣衫,头戴幞头、年约四旬的官员,领着两名官吏,从天驷监疾步走过来。
那为首的官员神色恭敬却不显谄媚,对着沈镜夷、厮陁完行了一个标准的揖礼。
“下官天驷监博士周行仪,恭迎沈提刑、厮陁完公子。”他语速平稳,目光真诚,“得知二位前来探视贡马,下官便匆忙前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沈镜夷微微颔首,淡然道:“有劳周博士。”
话落,他的目光极其快速又谨慎地扫了她和张悬黎一眼,便立刻微微躬身示意。
苏赢月微微福身回礼。
“下官已备好薄饮,请诸位先至厅堂稍事休息,再观良驹不迟。”周行仪侧身,抬手引着他们向驷天监走去。
厮陁完却连忙摆手,神色有些迫不及待,爽利直接道:“周博士不必多礼,薄饮就免了。我心系三匹良驹,还是先去看看它们的情况吧。”
“理解理解。”周行仪从善如流,“尊使请随下官来,良驹安置在监内最好的甲字厩区,一切照料皆按最高规格。”
“有劳周博士。”厮陁完语气依然忧虑。
苏赢月安静地跟在后面,随着他们穿过重重门禁,向天驷监深处而去。
一路上,她都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这处皇家禁地。
沿途可见排列整齐的马厩,空气中是草料的清香和马匹特有的气息,却不难闻。
驭手们,刷洗、添料、遛马等,各司其职,动作娴熟。
走着走着,苏赢月注意到走在前方的厮陁完,步伐缓了下来。他不再四处观望,脸上的忧虑之色更胜。
“周博士,本使一路走来,深感贵国天驷监宏伟,管理精善。”他语气诚恳,声音又低沉了几分,“只是……不瞒周博士,三匹良驹自小生在吐蕃,我担心骤然离了故土,远涉千里,它们不适应这里的环境、水土、草料。”
“我吐蕃此次进贡的三匹良驹,皆是我赞普从万千骏马中挑选出的上品,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堪称马中之龙。”厮陁完语气自豪,而后声音又低了下去,忧虑之情愈深。
“来时赞普再三交代,三匹良驹不仅是贡礼,更是承载我吐蕃对宋皇陛下及大宋的赤诚。若良驹在大宋神勇如昔,自是两国邦交稳固之吉兆;然若因水土缘故,稍有折损,恐生不必要的误解和嫌隙,故我才请沈提刑带我……”
就在这时,一个抱着满怀干草料的驭手,似乎是因为草料堆得太高,挡住了部分视线,脚步一个踉跄,竟直直撞到了正在认真说话的厮陁完后背。
“唔。”厮陁完被撞得身子一歪,话语戛然而止,脸上顿时现出不悦之色。
那驭手怀中的草料散落不少在地上。
“放肆!”周博士脸色一变,立刻呵斥道:“怎得如此毛手毛脚?冲撞了尊使,还不快请罪!”
那驭手连忙放下手中的草料,躬身作揖,声音颤抖道:“尊使恕罪,草料遮了眼,小的没看清路,这才冲撞了贵人!求贵人恕罪,求博士恕罪!”
厮陁完虽有不快,但身为使者,他也不便与一个小小驭手计较。皱着眉摆摆手,“算了,你也不是有意的。”
周博士忙不迭道:“尊使大度,下官定当严加管教,绝不会再发生此种事情。”说罢,他看向那驭手,面带厉色道:“还不快谢尊使!”
“是是是,谢尊使!谢周博士!”那驭手手忙脚乱地抓起草料,踉跄着退了下去,迅速消失在旁边的马厩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