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名东齐骑兵的背影消失在烟尘中,燃烧的断墙轰然倒塌,火星溅落在王俊霖染血的衣襟上。
李星群踹开脚边一具敌尸,刀刃在盾牌上刮出刺耳声响:“往西北方向跑,越快越好!
东齐人吃了亏,定会重整兵力卷土重来,我们撑不了多久!”
兰鑫想要开口,却被段玉凤死死拽住胳膊。
她惨白着脸捂住腹部伤口,指缝间渗出的血已将裙摆染成黑褐色。
邓青方踉跄着扶住许江川,后者肩头还插着半截断矛,每走一步都疼得闷哼。
刘前冰默默拾起掉落的剑鞘,将昏迷的邱云鹏背在身后,少年染血的梢垂在他颈间,随着步伐轻轻摇晃。
“愣着干什么!”
李星群突然暴喝,手中长刀狠狠劈向身旁石柱,碎石飞溅,“带着你们这群伤号,我拿什么护村民周全?”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众人心里,王俊霖喉头滚动,抱拳时牵动后背伤口,却硬是将道谢咽回肚里。
“快走!”
李星群转身驱赶聚拢的村民,火把照亮他同样染血的侧脸,“再磨蹭,谁都活不成!”
七道身影终于动了。
兰鑫架着段玉凤,在瓦砾堆中跌跌撞撞;王俊霖断后,每一步都警惕回望。
马蹄声如闷雷般碾碎满地焦土,白天龙勒住战马,铁手套捏得缰绳咯吱作响。
他眯起眼睛盯着山道上几缕即将熄灭的篝火灰烬,靴底碾过一块带血的布条——布料边缘的天山派云纹绣线,此刻正浸在暗红的血渍里。
“将军,痕迹到这里就断了。”
副将举着半支折断的箭簇上前,箭头淬的毒已经黑。
白天龙突然暴起,马鞭狠狠抽在副将脸上,在甲胄上溅起一串火星:“五百骑兵追七个人,还让他们跑了?当老子的军令是儿戏?!”
烟尘中,士兵们噤若寒蝉。
白天龙的目光扫过焦黑的断墙,忽然冷笑出声,脸上的刀疤随着笑容扭曲成可怖的弧度:“能带着伤号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倒真是小瞧了这群中原武夫。”
他调转马头,望着来路蜿蜒的山道,“传令下去,回程路上,但凡遇到活人……”
话音未落,副将已心领神会地接口:“将军放心,小的们定让这方圆百里再无活口!”
寒风卷起沙砾,扑在士兵们冰冷的甲胄上。
白天龙最后瞥了眼消散的烟尘,突然抽出腰间弯刀,刀刃精准地削断路旁一株枯树:“走!
就当今日什么都没生。
若有人敢乱嚼舌根——”
他的刀锋在月光下划过副将的脖颈,“下场就和这树一样!”
军令如山,骑兵方阵调转方向,铁蹄踏碎满地残阳。
只是谁都没注意到,在他们身后的断墙阴影里,几片带血的布条正随着夜风轻轻摇晃,宛如无声的泣血控诉。
暮色如墨,压得城头的旌旗低垂。
李星群望着三丈高的城墙,背后渗出冷汗——东齐骑兵的马蹄声仿佛还在耳畔轰鸣。
队伍里的老妪抱紧怀中啼哭的婴孩,孩童的抽噎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来者何人!”
城楼上的守卫猛地扯开弓弦,铁箭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我们是附近村子的百姓,躲避东齐兵祸来投城!”
李星群话音未落,守卫已厉声喝问:“哪有百人结队迁徙?莫不是东齐奸细!”
城墙上顿时亮起火把,更多士兵举着弩箭围拢过来。
人群中响起不安的骚动。
周杰突然抢上一步,掌心握着的令牌被他攥得烫。
那令牌漆黑如夜,表面浮着暗金色云纹,边缘刻着古怪篆字,在火光下若隐若现。
“少拿奸细说事!”
周杰将令牌高高举起,声音沉,“不信就拿去给主事的看!”
守卫探头张望,火把照亮令牌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
他脸色骤变,慌忙转身跑向城楼深处,木质楼梯被踩得咚咚作响。
李星群瞥见令牌一角,正要问,却见周杰已将其迅收入怀中。
吱呀——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锈迹斑斑的铁链出刺耳呻吟。
城头亮起的灯笼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