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正弯腰捡起散落的奏折,月光从窗棂照进来,在她身上镀了一层冷光,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没藏讹庞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妹妹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几日后,西凉使者带着没臧太后的亲笔信与厚礼,踏上了前往大启开封的路途。信中,没臧太后言辞恳切,承诺归还屈野河土地、撤军、开放互市、送王子为质,字里行间都透着议和的诚意。而远在开封的赵受益,还不知道这场议和背后,西凉王室兄妹的激烈交锋与暗藏的刀锋——一场关乎两国命运的博弈,即将在大启的朝堂上,正式拉开帷幕。
开封府的初夏,皇宫大殿内的鎏金柱映着晨光,却压不住满殿的剑拔弩张。西凉使者递上议和文书的第三日,赵受益身着明黄龙袍坐在御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他刚从户部看完新递的账本,眉头至今未舒。御座下,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早已按立场站成两派:主战派以枢密使韩琦为首,武将们铠甲在身,手按剑柄,神色如霜;主和派由宰相文彦博牵头,文臣手持奏折,目光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陛下!西凉狼子野心,五年前率军入侵大同府,杀我边民、毁我城池,如今刚经内乱就来议和,分明是缓兵之计!”韩琦率先出列,甲胄碰撞声在殿内炸开,震得梁上积尘微微颤动,“臣请旨,率三万禁军驻守屈野河,再调鄜延路、环庆路兵马互为犄角,若西凉有半分异动,臣定率部踏平其王庭!”
他话音未落,殿前都指挥使高琼立刻附和:“韩枢密所言极是!西凉如今新君年幼,没臧氏兄妹争权,正是我大启收复失地的良机!若此时议和,岂不是让先辈流血牺牲白费?”马军副都指挥使狄青也上前一步,声音铿锵:“臣在西北戍边十余年,深知西凉人反复无常!当年李元昊假意议和,转头就突袭玉门关,致使我军损兵折将——此等教训,陛下岂能忘却?”
主战派的声浪如潮水般涌来,殿内气氛瞬间紧绷。赵受益沉默着,目光扫过阶下群臣,最终落在文彦博身上,缓缓开口:“文相,你以为呢?”
文彦博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后,声音沉稳如石:“陛下,臣以为韩枢密与诸位将军所言,虽有道理,却未顾及我大启当下的困境。”他抬手示意户部尚书张方平上前,“张尚书,可将近日财政账目呈给陛下与诸位大人一观。”
张方平捧着账本快步上前,将其展开在御案旁:“陛下,诸位大人请看——东南方腊之乱虽已平定,却耗银三百余万两,国库存银仅剩不足百万;去年冬天开封、应天府等地遭雪灾,赈灾耗粮二十万石,如今国库存粮仅够支撑半年军需。若再对西凉开战,仅军饷一项,每月就需耗银十万两,粮草更是无底洞——臣敢问韩枢密,这银钱、粮草,从何而来?”
韩琦脸色微变,却仍硬声道:“可向百姓加征赋税!或令地方富商捐输!”
“加征赋税?”参知政事富弼立刻反驳,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东南刚经战乱,百姓本就困苦,去年已加征过一次赋税,若再加重负担,恐生民变!至于富商捐输,去年大同府备战时,柳氏等商户已捐银五十万两,如今再逼捐,怕是会寒了天下商人的心!”他顿了顿,又道,“何况,我军主力多驻守东南,刚经历消耗战,将士疲惫,若再调往西北,恐难支撑——韩枢密难道要让疲惫之师,去对抗西凉的精锐骑兵吗?”
这番话让主战派的声音弱了几分。韩琦张了张嘴,却一时语塞——他虽主战,却也清楚东南战事的损耗与国库的困境。
就在此时,御史中丞包拯上前一步,目光扫过殿内:“臣补充一句。西凉使者此次前来,不仅承诺归还屈野河对岸土地,还愿开放边境互市。据臣估算,若互市开通,我大启的丝绸、瓷器、茶叶销往西凉,每年至少能增收银二十万两;而西凉的战马、皮毛、药材输入,既能充实我军军备,又能降低百姓生活成本——这比打仗所得,岂不是更稳妥、更长久?”
他转向赵受益,躬身道:“臣已与使者商定,协议中明确规定:两国边境十里内不得驻军,互派监察使监督;西凉需将王子送往开封为质,若毁约,便斩质子、伐西凉!如此三重保障,足以应对西凉的反复无常!”
赵受益看着账本上触目惊心的数字,又想起前日刘仲甫对他说的“西凉内乱未平,没臧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