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转回李星群身上。李星群伤口崩裂的血渍已渗染袍角,却依旧挺直脊背:“东齐连胜之下必然骄纵,末将请命率轻骑夜袭其先锋营,挫敌锐气!”
种师道苍劲的手抚过斑白长须,重重叹了口气,铁甲在起身时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公主殿下,李将军虽有胆魄,但此计太过凶险。东齐大军如今步步为营,营帐设防固若金汤,先锋营更是精锐中的精锐,贸然夜袭恐难全身而退。我军新败,士气低迷,此刻主动出击,无异于以卵击石,末将以为,当以防守反击为上。”
刘延庆闻言,眉头拧成个“川”字,摇头道:“种老此言差矣!我军能守得住咸阳,可京兆伊府呢?那里被围多日,城中粮草将尽,随时都有城破之危!若不主动破局,只怕待东齐腾出手来,京兆必陷!”他神色焦虑,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剑柄。
李星群强撑着伤痛,向前迈出半步,目光灼灼:“诸位,东齐战线绵延百里,粮道必定漫长。我等无需强攻,只需派出精锐骑兵,分散袭扰。若能成功截断他们一次粮草运输,我军士气必能大振!届时,以小胜累积大胜,局势便可逆转!”
“谈何容易!”刘延庆急得额头青筋暴起,“东齐岂会不知粮道要害?沿途必然重兵把守,一旦暴露,骑兵队必将陷入重围!这不是去打仗,是去送死!”
李星群挺直脊背,腰间伤口的血渍又渗出几分,却浑然不觉。他抱拳躬身,声音坚定如铁:“末将愿以性命担保!渭水之败,末将罪无可恕。若能借此机会袭扰粮道,也算将功补过!请公主殿下恩准!”
赵新兰沉默片刻,指尖摩挲着兵符上的纹路,目光在帐中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李星群坚毅的面容上:“袭击粮道九死一生,但眼下局势危急,也唯有此计或可破局。李星群,本公主命你即刻挑选精锐,筹备袭扰之事。”她顿了顿,环顾四周,“诸位还有异议吗?”
帐内一片寂静,唯有种师道仍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半晌才拱手道:“既如此,老臣愿为李将军筹备箭矢粮草,只望一切顺利。”其余将领见状,纷纷抱拳称“无异议”,帅帐内气氛凝重,却隐隐燃起一丝破局的希望。
暮色如血,浸染着咸阳大营的旌旗。赵新兰一身玄甲立于校场高台,腰间玄铁兵符在余晖中泛着冷光。她望着台下整装待发的五千重骑,最终将目光落在李星群身上——那人虽仍有些许佝偻,却已重新披上银甲,腰间缠着浸透草药的白布。
“李星群!”赵新兰的声音在空旷的校场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走下高台,靴底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与远处归营的号角声交织。待行至近前,她抬手解开披风,大红色内里翻涌如焰,“此去凶险,这披风权当护身符。”
李星群单膝跪地,接过披风时,触到她指尖的冰凉。赵新兰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渭水大营中毒之事,绝非偶然。那日我暗中查验,军中所用水井、粮草皆无问题,可偏偏将士们接连倒下...”她攥紧腰间佩剑,“定是有人在营帐熏香、甲胄药粉上动了手脚。我虽锁定几人,却无实据,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校场忽然卷起一阵狂风,吹得旌旗猎猎作响。赵新兰顿了顿,喉间似有哽咽:“星群,粮道沿途必有东齐死士与暗桩。我身为招抚使,需坐镇咸阳稳固军心,一旦你暴露,我...我无法派兵支援。”她难得地垂下眼睫,露出几分脆弱,“莫要传信,莫要冒险。留得青山在,才有破局之机。”
李星群抬头,见她眼底泛起水光,却强撑着不肯落下。昔日那个在朝堂上据理力争、在地牢里为他怒拔剑的公主,此刻正用颤抖的指尖,轻轻抚过他肩甲上的裂痕:“西北安危,全在你手。但记住,我要你活着回来。”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骑兵整队完毕。赵新兰猛地转身,快步走回高台,背影笔直如松。她扬起兵符,高声下令:“开营门!送李将军出征!”话音未落,战鼓轰然响起,李星群翻身上马,最后回望了一眼高台上的身影。暮色中,赵新兰抬手遮在额前,看不清面容,唯有那抹红色披风,在风中猎猎如血。
王守忠藏身校场西北角的了望塔中,三角眼死死盯着渐行渐远的骑兵队伍。夕阳将李星群的银甲镀成暗红,他喉头滚动,突然扯下腰间暗紫色的丝绦——这是与东齐约定的密信暗号。
“邵兴!”他猛地推开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