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地压在派出所的上空,只有门口那盏老旧的白炽灯还亮着,昏黄的光线下,飞蛾在灯罩周围一圈圈地打转,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忽明忽暗。
门卫室的玻璃窗敞开着一道缝,晚风裹着初秋的凉意钻进来,吹得桌上的登记本边角轻轻翻动。
黄宗的手指捏着那盒刚拆开的烟,烟盒的锡纸边缘被他无意识地揉得皱。
他的肩膀还在微微颤,额前的头被冷汗浸湿,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黏腻的不适感。
刚才一路狂奔的心悸还没褪去,胸腔里的心脏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每一次跳动都带着钝重的回响,连带着指尖都有些麻。
“臭小子,至于吗?”
门卫大爷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的烟火气,他抬起眼皮扫了眼黄宗递过来的烟,那是盒包装还算精致的细支烟,可大爷只是摆了摆手,没接。
接着,他慢悠悠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烟盒——那烟盒的颜色已经有些暗,边角磨损得厉害,一看就是用了有些时日了。
他用拇指指甲抠开烟盒盖,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然后朝着黄宗抬了抬下巴,动作简单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熟稔。
黄宗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大爷的意思,连忙将手里的打火机递了过去。
那是个廉价的塑料打火机,外壳上印的图案早就被磨得看不清了,他捏在手里的时候,还能感觉到打火机表面残留的自己手心的汗湿。
大爷接过打火机,“咔哒”
一声打着,橘红色的火苗窜了出来,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显眼。
他微微侧过脸,将烟凑到火苗上,深深吸了一口,烟头上的火光瞬间亮了起来,烟雾从他嘴角缓缓溢出,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开,模糊了他脸上的皱纹。
“大爷,我害怕……”
黄宗的声音响起来,带着明显的颤抖,像是被冻着了一样,磕磕巴巴的,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他说话的时候,牙齿还不自觉地轻轻打颤,眼神里满是惶恐,看向派出所大门外的目光里,藏着挥之不去的惊惧,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黑暗里钻出来。
大爷吐了个烟圈,烟圈在空气里慢慢飘散开,他看着黄宗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带着点安抚的意味:“没事,这是派出所,还没有什么敢在这里放肆的。”
他的声音很沉稳,像是一块压舱石,在这寂静的夜里,莫名让人多了点安全感。
说话间,他又吸了一口烟,手指夹着烟蒂,烟灰簌簌地落在窗台上,积起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
黄宗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像是堵了团棉花,只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可是……”
那个“是”
字拖得有些长,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在路上看到的景象——那团忽明忽暗的东西,像鬼火一样跟在自己身后,无论他骑多快,都甩不掉。
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连完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什么可是的。”
大爷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点不容置喙的坚定,“这样吧,你要不打车回去吧?这么晚了,在这里待着也不是事儿。”
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路边,那里偶尔会有出租车驶过,车灯在夜色里划出两道短暂的光带,又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大爷看得出来,这小伙子是真的被吓坏了,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眼神里的恐惧藏都藏不住,他想着让黄宗早点回家,或许换个熟悉的环境,这小伙子能安心些。
“不,我不走……”
黄宗几乎是立刻就摇了摇头,声音比刚才更急切了些,甚至带着点哀求的意味。
他怎么敢走?一想到自己要独自走在漆黑的马路上,还要面对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的腿就忍不住软。
派出所门口至少还有灯,还有人,这里是他现在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了,他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这里半步。
他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还在微微抖。
大爷看着他这副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烟蒂在烟灰缸里轻轻磕了磕,落下更多的烟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