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炀有些迷茫,双脚像是灌了铅般踩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每一步都带着沉甸甸的滞涩感。
路两旁的梧桐树还是记忆里的模样,枝桠舒展着伸向天空,可树底下原本摆着修车摊的角落,如今换成了锃亮的共享电动车停放点,蓝白相间的车身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完全没了当年老师傅敲敲打打时的烟火气。
他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空气,仿佛还能触到从前摊车上那层薄薄的机油味,可鼻腔里涌入的,却是不远处奶茶店飘来的甜腻香气,甜得齁,让他有些闷。
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街道两侧,曾经熟悉的店铺大多换了新颜。
街角那家他和秦湘湘常去的早餐店,招牌从泛黄的“李记包子铺”
变成了闪着led灯的“网红饭团”
,玻璃门上贴着浮夸的宣传语,再也看不到老板娘系着围裙、笑着递出热包子的身影。
对面的杂货店改成了24小时便利店,冷白色的灯光从落地玻璃窗里透出来,照亮了货架上一排排包装精致的零食,却照不进王炀心里那片荒芜的空白。
几年的时光,像是一把无形的刻刀,把这条街上他熟悉的一切都细细雕琢了一遍,刻得面目全非,只留下零星几个模糊的轮廓,让他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满心都是不知所措的惶惑。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眼神像是蒙了一层薄雾,分不清眼前的景象是真实还是虚幻。
路过的行人脚步匆匆,有人低头刷着手机,有人成群地说说笑笑,他们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膜传过来,模糊不清,却又带着鲜活的生活气息,衬得他像个被世界遗忘的局外人。
曾经他也是这人群里的一员,每天踩着固定的时间出门,和秦湘湘一起在早餐店买两个肉包,然后各自奔向工作的地方,傍晚再并肩走在这条街上,聊着白天生的琐事,那时的风都是暖的。
可现在,他站在同样的街道上,却觉得自己与这里隔了万水千山,那些与记忆重叠的角落,如今都塞满了陌生的细节,一点点吞噬着他仅存的熟悉感,让他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掏走了一块重要的东西。
此时的王炀十分清楚地意识到,他已经被时代抛弃了,像一个被遗忘许久的弃子。
他看了一眼天空,天空上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星光了。
穿过一条条街道,王炀的脚步越来越慢,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每转过一个路口,他都要停下来愣几秒,确认眼前的建筑是否还在记忆里的位置——那家曾经挂着红灯笼的川菜馆,如今变成了宠物医院,门口挂着几只可爱的猫咪海报;从前他常去打印文件的图文店,如今大门紧闭,门上贴着“旺铺转让”
的纸条,纸张边缘已经卷起,像是被风吹了很久。
他就这样走走停停,心里的不安一点点累积,直到那栋熟悉的小区楼出现在视野里,他才停下脚步,胸口微微起伏着,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小区门口的保安亭还是老样子,蓝色的铁皮顶,白色的墙面,只是亭子里的电视机换成了更大的屏幕,门口也多了一道自动识别的栏杆,栏杆上贴着“刷卡进入”
的标识。
王炀站在离栏杆不远的地方,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
地响着,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家里的爱人,不知道秦湘湘看到他这副模样会是什么反应——一身破旧的西装,胡子拉碴,眼神里满是沧桑,和当年那个意气风、每天笑着回家的自己判若两人。
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几年的缺席,怎么把那些离奇又漫长的经历说出口,那些话到了嘴边,又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满心的忐忑,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去去去,哪里来的乞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一道粗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王炀的思绪。
门口的保安从亭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神里满是嫌弃,对着王炀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碍眼的苍蝇。
保安穿着深蓝色的制服,肩上的肩章有些反光,他上下打量着王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