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的夜晚总是那么难熬,空气像被抽干了所有流动的力气,沉甸甸地压在窗棂上。
即使风扇叶片不知疲倦地旋转,搅起的也只是一屋子翻滚的热浪,裹挟着蒸腾的暑气砸在墙上,在家具的棱角间撞来撞去,最后又原封不动地落回身上。
男人躺在床上,汗水早已浸透了贴身的背心,后背与凉席粘在一起,稍一动弹便出细碎的摩擦声,像砂纸蹭过皮肤。
他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吊灯的轮廓在湿热的空气里晕成一团模糊的光晕,蝉鸣从窗外的老槐树上涌进来,聒噪得像是要钻进脑子里筑巢,每一声都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男人翻了个身,凉席上残留的体温烫得人慌。
他摸了摸额头,指尖沾着一层黏腻的汗,仿佛连指尖都在呼吸这闷热的空气。
实在是睡不着了,他索性坐起身,胸腔里像揣着个小火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窗外的夜空被霓虹灯染成了暗紫色,看不到一颗星星,只有远处高楼的空调外机在嗡嗡作响,像是无数只被困住的飞虫在振翅。
他抓起搭在床尾的短裤套上,决定出门走走,哪怕只是换个地方流汗,也好过在这密不透风的屋子里被蒸成一笼包子。
男人走出楼道的单元门时,一股更浓重的热浪迎面扑来,像是掀开了一口烧得通红的铁锅。
水泥地面白天吸收的热量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上冒,烫得人脚心麻,连鞋底都仿佛要被融化。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喉咙里涌上一股干涩的热气,这才现外面的温度跟屋内几乎没什么差别,只是少了风扇搅动的气流,多了几分停滞的沉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拖鞋,塑料鞋面被晒得烫,心里泛起一丝悔意,但转念一想,既然都下来了,总不能刚出门就折回去,那样未免太折腾。
他拉了拉被汗水贴在背上的t恤,沿着路边的树荫慢慢往前走。
凌晨的时间,街上空旷得只剩下路灯的光晕。
偶尔有几辆夜班出租车驶过,车灯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拖出两道长长的光带,转瞬又被黑暗吞没。
几个稀稀拉拉的行人散落在街角,有的靠着公交站牌打盹,脑袋一点一点地像风中摇晃的稻草人;有的蹲在便利店门口,手里攥着半瓶冰镇汽水,眼神放空望着路面上蒸腾的热气。
男人踩着自己被路灯拉长又缩短的影子,脚步拖沓地往前走,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在跟这闷热的空气讨价还价。
男人沿着星河路往西河路走,路边的梧桐树叶被热气蒸得打了蔫,叶片边缘微微卷曲,像是被火燎过的纸。
垃圾桶散着酸腐的气味,几只蟑螂在桶沿上飞快地窜动,又在灯光扫过的瞬间缩了回去。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的汗渍在脸颊上划出几道黏腻的痕迹。
西河路沿河,这是他刚才躺在床上就盘算好的去处——水边总该有些风的。
果然,越靠近河边,空气里渐渐渗入一丝微弱的凉意,虽然依旧带着水汽的黏滞,却足以让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下来。
来到西河路,路灯的光线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沿河铺开的点点灯光。
十几个钓鱼爱好者散落在河岸边,有的坐在小马扎上,鱼竿架在支架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膝盖;有的则蹲在石阶上,眼睛死死盯着水面上的浮漂,仿佛那是世间唯一的焦点。
河水泛着暗绿色的光泽,偶尔有鱼跳出水面,溅起的水花在灯光下闪过一道银亮的弧线,又迅沉入水底。
这里的温度确实舒服了不少,河风带着水汽拂过皮肤,能感觉到毛孔微微张开的惬意,但美中不足的是蚊子实在太多,它们在耳边嗡嗡地盘旋,时不时落在裸露的胳膊上,留下一个又痒又红的印记。
男人继续沿着西河路走,脚下的碎石子出细碎的声响。
他望着河面上晃动的渔火,心里盘算着再走一段就掉头回家,或许此刻屋里的温度能降下来一些。
就在这时,“扑通”
一声闷响从身后传来,像是有块沉重的石头砸进了水里,打破了夜的宁静。
男人浑身一激灵,立刻意识到是有人落水了。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紧紧锁在河面上。
果不其然,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