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潘据虽掌管禁军,却性情温吞,难堪大任;族中子弟多是文弱书生,缺乏历练。潘淑思来想去,决定效仿西汉的吕雉,在必要时垂帘听政,却忘了吕雉的结局是满门抄斩。
宫中渐渐有了流言,说皇后想效仿吕霍之事,祸乱吴国。
潘淑对此并非不知,只是她已无路可退。
孙亮是她唯一的希望,为了儿子,她必须牢牢抓住权力。
她开始清洗后宫中反对自己的势力,连一向与世无争的袁夫人也被她迁出了正宫,安置在偏僻的静心苑。
有宫人劝她:\"袁夫人素来与人为善,何必赶尽杀绝?\"
潘淑只是淡淡道:\"宫墙之内,没有'素来'二字,今日的善,或许就是明日的刀。\"
孙权偶尔清醒时,会看着潘淑忙碌的身影,眼神复杂。
他想起初遇时那个在梅树下眼神清亮的少女,不知从何时起,她的眼中多了那么多算计与忧虑。
他想劝她,却已无力开口。
一日,他拉着潘淑的手,气若游丝地说:\"淑儿,孤...对不起你...\"
潘淑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知道,帝王的歉意,从来都轻飘飘的,却也重得能压垮人的一生。
太元二年正月,孙权的病情愈发严重,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潘淑衣不解带地守在病榻前,亲自为他喂药擦身,昔日光滑的手背上布满了冻疮。
孙亮依偎在她身边,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容,小声问:\"母后,父皇会好起来吗?\"
潘淑抚摸着儿子的头,强忍着泪水:\"会的,父皇还要看着亮儿成为一代明君呢。\"
可她心里清楚,孙权的大限已至。
她连夜召来中书令孙弘,商议草拟遗诏之事。
她想在遗诏中加入\"皇后辅政\"的条款,却遭到了孙弘的反对:\"陛下早已定下诸葛恪为辅政大臣,此事恐难更改。\"潘淑冷冷地看着他:\"
孙大人是忘了,是谁帮你坐稳了中书令的位置?\"孙弘脸色一白,终究还是答应了。
然而,潘淑的计划并没有得逞。
诸葛恪早已察觉到她的意图,暗中联合了几位老臣,准备在孙权驾崩后,立即拥立孙亮即位,架空潘淑的权力。
他们甚至买通了潘淑身边的几个宫女,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神凤元年的初春,潘淑在照料孙权时不慎染了风寒。
病中的她依旧强撑着处理事务,直到深夜才在凤榻上睡去。
几个曾被她责罚过的宫女见她病重,又听闻孙权时日无多,便起了歹心。
她们记得诸葛恪的嘱咐:\"皇后若在,你们永无出头之日。\"
夜深人静时,宫女们悄悄溜进凤帐,用浸了迷药的手帕捂住潘淑的口鼻。
潘淑从梦中惊醒,挣扎着想要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想起自己刚入织室时,也曾被老宫女欺负;想起成为夫人后,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想起孙亮稚嫩的脸庞...
最终,她的眼神渐渐涣散,像一盏燃尽的油灯,彻底熄灭了。
这位在吴宫争斗中步步为营的皇后,最终没能熬过那个寒冷的夜晚,年仅三十岁。
潘淑死后三日,孙权驾崩。
年幼的孙亮即位,太傅诸葛恪辅政。
诸葛恪以\"皇后暴毙,恐有冤情\"为由,彻查后宫,将那几个宫女处死,却对外宣称皇后是病逝的。
没有人知道,这场看似公正的审判,其实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掩盖。
孙亮即位后,追谥潘淑为\"大皇后\",与孙权合葬于蒋陵。
可这位曾经被寄予厚望的小皇帝,终究没能守住吴国的江山。
太平三年,孙亮被权臣孙綝废为会稽王,不久后便病逝了。
多年后,有人在吴宫的废墟中,发现了一枚残破的梅花玉佩。
玉佩的背面刻着一个\"淑\"字,边缘已被岁月磨得光滑。
谁也不知道,这枚玉佩曾见证过一个江南女子的传奇一生——从浣衣女到皇后,她在深宫中绽放过,也凋零过,最终像那寒冬的梅花,只留下一段模糊的传说,消散在历史的烟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