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帆扛着一捆新采的薄荷进来,叶片上的水珠溅在她的发间,像落了串碎玉。
(“加些薄荷进去,”姬云帆把薄荷放在竹筛旁,弯腰替她拂去发上的水珠,指腹擦过她的耳廓时,两人都顿了下,“去年你总说酒里少点清冽气。”阿月红着脸别过脸,手里的陈皮却掉了两片,“谁、谁总说了?”姬云帆捡起陈皮放进筛子里,声音里带着笑,“是我记混了,那便不加?”阿月却连忙把薄荷往罐边推了推,“加、加一点也无妨。”)
玄冰域主的冰窖成了最凉快的去处。沙海域主抱着个巨大的海螺进来,螺壳上还沾着细沙,他把海螺放在冰窖中央,忽然对着螺口吹了口气,呜呜的声响在冰窖里荡开,惊得玄冰域主刻冰符的手顿了下。
(“你听,”沙海域主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光,举着海螺凑到她耳边,“这是深海里的风声,带着冰碴儿的。”玄冰域主被他吹得耳廓发痒,偏头躲开时,指尖的冰灵力不小心在螺壳上划了道痕,转眼就凝成朵小小的冰花。“胡闹,”她嘴上说着,却把海螺往冰符堆里挪了挪,像是在替它挡住寒气,“仔细冻裂了。”沙海域主摸着螺壳上的冰花,忽然觉得冰窖里的凉意,都带着点甜。)
玄黄域主坐在老槐树下的竹椅上,摇着蒲扇看孩子们在溪里摸鱼。灵木域主蹲在岸边教他们辨认水藻,青岚域主则守在溪口,免得孩子们踩进深水区,偶尔有孩子溅起水花,他总会先转头看灵木域主的衣角有没有沾湿。
(“那是水蕴草,”灵木域主指着溪底的绿色水草,指尖在水面上轻轻一点,水草忽然往上漂了漂,“摸鱼时别碰,会缠住脚。”最小的孩子伸手去够,却差点栽进水里,青岚域主眼疾手快地捞住他,另一只手同时扶住了灵木域主的后背——方才他为了拉孩子,身子晃了晃。“小心些,”青岚域主的掌心贴着他的后背,像隔着布料传来溪水温热的气息,“这溪底滑。”)
暮色降临时,竹屋的院坝里摆上了长桌。阿月端来刚蒸好的荷叶鸡,姬云帆提着冰镇的西瓜切片,玄冰域主和沙海域主抱来一坛加了冰的梅子酒,灵木域主和青岚域主则搬来竹凳,孩子们早已围着长桌坐好,鼻尖都快凑到菜盘子上了。
玄黄域主捻着胡须笑,看着孩子们抢着夹荷叶鸡里的香菇,忽然拍了拍灵木域主的肩:“你种的薄荷长疯了,明日摘些给孩子们煮凉茶吧。”灵木域主刚点头,青岚域主已接过话:“我去摘,你明日不是要去看药圃?”灵木域主转头看他,月光落在两人交叠的竹凳影子上,像被缠春藤悄悄绕了圈。
夜深时,蝉鸣渐渐歇了。孩子们躺在竹床上睡熟,嘴角还沾着西瓜的甜汁。竹屋里的灯还亮着,玄黄域主在翻医书,灵木域主帮着整理晒干的草药,青岚域主替他把散落的药草归拢,阿月和姬云帆在清洗碗筷,玄冰域主正用沙海域主带来的海螺装新刻的冰符,说这样能让冰符更久些。
风带着薄荷的清凉穿过竹窗,缠春藤的叶子在月光下泛着银绿,卷须又悄悄往前伸了寸,缠住了青岚域主挂在檐下的剑穗。裂界遗址的夏夜,就这样浸在草木香与烟火气里,像那坛新酿的梅子酒,初尝微涩,回味却满是清甜,缠缠绕绕,漫过了每一个寻常的晨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