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0飞机穿透波罗的海的积雨云时，吕小米正用婴儿的安抚奶嘴当作触控笔，在舷窗的雾气上绘制着蒙德里安式的方格。
林帆望着云层下的厄勒海峡大桥，视网膜突然加载出了老家祠堂的三维建模图——那些断裂的榫卯结构竟与并购案中的对赌协议条款高度相似。
“先生，您的热红酒。”空乘递来的骨瓷杯底印着维京船的纹样，林帆搅拌肉桂棒时，杯沿的反光里突然闪过江爸锄头下的蚯蚓断面。
他手一抖，酒液在亚麻衬衫上洇出了一个北非地图的轮廓，与吕小米裙摆的扎染图案拼成了完整的殖民史。
他们下榻的酒店是由百年船坞改造而成的，橡木横梁上还留着十九世纪的沥青渍。
吕小米赤着脚跑过地暖大理石地面，足弓压碎的智能香薰胶囊正释放出大兴安岭松针的气息。
她推开落地窗，寒风卷着童话尖塔的彩光涌了进来，吹散了林帆正在编写的遗传算法代码。
“明天去新港坐船好不好？”吕小米把婴儿的绒线帽扣在了自己头上，纳米纤维突然显示出安徒生故居的增强现实（AR）导航。
林帆刚点了点头，视网膜突然弹出了血红色的警报——陈望发来的祠堂地基沉降数据，正与哥本哈根证券交易所的K线图发生量子纠缠。
次日黎明，当彩色积木房还沉浸在鲱鱼罐头颜色的晨雾中时，江爸的加密邮件已撕裂了酒店的无线网络信号。
林帆盯着全息投影里的祠堂三维图，承重墙的裂缝中竟渗出了1976年防汛日志的字迹。
他抓起外套时，吕小米正在浴室里给婴儿涂润肤乳，绵羊油膏体在瓷砖上拼出了纳斯达克指数代码。
“德国分公司的量子计算机……”视频会议里陈望的喉结在颤抖，“今早突然开始运算宗族谱系图。”林帆的定制皮鞋碾过浴室门口未干的字母，吕小米的质问卡在了婴儿突然响起的啼哭中——那声波频率竟与祠堂坍塌的震动监测曲线完全同步。
返程航班上，吕小米机械地折叠着印有小美人鱼的环保袋。
当舷窗外的极光开始扭曲成区块链节点时，她突然发现婴儿连体衣的按扣排列，正是林帆昨夜未写完的辞职信段落符号。
经济舱橙黄的阅读灯下，她指甲缝里哥本哈根的彩虹墙灰，正悄悄腐蚀着婚戒内侧的纳米镀层。
飞机降落在法兰克福的暴雨中，林帆的鳄鱼皮公文包吸饱了莱茵河的水汽。
吕小米站在廊桥转角，望着丈夫被二十个未接来电照亮的侧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婴儿帽檐的纤维显示屏——那上面跳动的蓝光数字，在她瞳孔深处烧灼出了一个比哥本哈根冬夜更冷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