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两拨千斤”的功夫。
红袖章那套做法,活脱脱是汉初萧何的路数。
当年刘邦与项羽在前线死拼,萧何留守关中,从不用蛮力强征粮草,而是靠安抚百姓、制定条理分明的赋役制度,既稳住了后方,又让百姓心甘情愿支持前线。
张涵把档案袋往臂弯里紧了紧,朝着那四个背枪的卫兵走过去。
刚才围着看热闹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只剩这几人靠在墙角,正凑在一起低声说笑两句。
“同志,问个事。”
最靠近他的卫兵闻声抬起头,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列兵军衔的领章有点歪,头盔戴在头上明显大了一圈,帽檐遮住了半边眉毛。
刚跟同伴说笑时扬起的嘴角还没完全压下去,他上下扫了张涵一眼。
旧军服,肩膀处还有块洗不掉的污渍,手里攥着档案袋,一看就是从前线刚退下来的泥腿子。
年轻人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语气懒懒散散的:“你要去哪啊?”
张涵低头,看了看档案袋上用圆珠笔写的地址,又核对了一遍安置条上的鲜红印章,确认没看错才抬头:“我分到壁水市新城区红光街街道办。登记手续刚办完,想问问接下来该往哪走?是在这儿等转运车,还是得去别的地方登记发车信息?”
那卫兵“哦”了一声,用下巴指了指体育馆另一侧的出口:“往那边走,穿过第二个回廊,有个‘城区转运登记处’,门口挂着红牌子。你去那儿找穿蓝马甲的干事,报你的目的地,他们会给你登个记,按片区凑人,满一车就发车。”
旁边另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卫兵插了句嘴:“别去太晚,新城区那趟车下午就两班,三点钟一趟,五点一趟,再晚就得等明天了。”
张涵连忙点头,把两人的话记牢:“好的,多谢二位同志了,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年轻卫兵摆了摆手,转过身又跟身旁的同伴聊了起来,“又是个没门路的,分到新城区那种地方。靠近城郊不说,全是从南边撤来的难民和泼皮无赖,真搞不懂那些人赖在这儿干嘛,不能往后方再走走吗?”
年长些的卫兵眉目上挑,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你以为人家想赖着?要么是等着找失联的家人,盼着沦陷区能有个活口,要么就是兜里一分钱没有,连去火车站的路费都凑不齐。再说了,政府虽说明天有大巴拉人,火车站也没停,但暴雪天路难开,一天能疏散多少?这站里还堆着近百万难民呢,市政府头都大了。”
“那也不能一直堆着啊……”
张涵没再往下听,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些,转身朝着卫兵指的方向走去。
体育馆内部用蓝色的临时挡板隔成了好几个区域,地上用白石灰画的箭头歪歪扭扭,有的地方被踩得模糊不清。
沿途随处可见跟他一样拿着安置条的人,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举着安置条互相打听
“你去哪个区”。
“单位怎么样”。
顺着箭头绕到第二个回廊尽头,果然看到块红底白字的牌子。
“城区转运登记处”。
牌子底下摆着两张拼在一起的长条桌,四个穿蓝马甲的干事围着桌子忙乎,有的低头登记信息,有的给人指方向,桌前已经排了十几个人的队伍。
张涵刚站到队尾,就听见前面一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急声问:“同志,我去绿杨区街道办,单位催着今天必须报到,晚了工作就没了,能不能通融下,安排我坐最近的一趟车?”
登记的干事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指了指桌旁的公告板:“自己看上面的时刻表,绿杨区下午四点才有车,按片区登记,没优先一说。要是给你开了头,后面人都拿‘急事’当由头,这队伍还怎么排?”
男人张了张嘴,想说自己的工作实在耽误不得,可看了看周围人投来的目光。
有理解,也有不耐烦。
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叹了口气,默默退到公告板前反复看着时刻表。
张涵跟着往前挪了两步,目光扫到公告板旁挂着的圆形时钟,指针正指在14:21的位置。
距离三点去新城区的车,还有近四十分钟,时间赶得上。
“唉,好歹流程走完了,新城区再差,也好过那些还没安置工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