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年纪轻轻,模样清秀,却哪里像得道高僧?
莫说刘家远在兜率的老祖,便是比起自个这尊新敕的城隍神祇,都还差着一大截。
凭他那点微末道行,又能超度得了哪个?
然而,这些念头也只在心头一闪而过。
这些年随父听经研典,那份军伍的躁气,总算是磨平了几分。
心中虽有疑,却只默默听着,面上不显。
姜义口中娓娓诵经,眼角余光却未离过自家小儿。
那一瞬的困惑,自然瞒不过他这双老眼。
他心底暗暗点头,虽还欠些火候,终比当年多了几分沉凝。
况且既已身入神道,超脱轮回,不愁没光阴去水磨。
只要守得住这份谨慎求学的心,待神意圆通,不过迟早的事。
经卷念罢,姜义缓缓阖上,堂中一时只余香火噼啪的细声。
他抬眼看向姜亮,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亮儿,你既已身入神道,往后在外,须记得一桩。”
姜亮闻言,神色立整,拱手凝听。
“佛道之争,自古有之。但你既身在其中,却不可妄谈,更不可在人前轻作褒贬。”
姜义心中自有盘算。
他读书多,见得也远,知这天地的水,远比凡俗想的深。
佛道二家,表面泾渭分明,其实盘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有的神仙认佛为父;
有的神仙,其生母本就是佛门菩萨。
此中纠葛,岂是区区“佛”“道”二字能分得清的?
只是,这些天庭里的秘辛,讳莫如深。
便是后山那位,如今怕也未必窥得全貌。
他自不好多言,只能点到为止,早早敲打几句。
至于那小和尚的根底,更是另一桩深远因果,非他这等阴神所能妄揣。
好在姜亮虽有疑,却是个听话的娃儿,知阿爹言必有深意。
当即敛色躬身,郑重应道:
“是,阿爹,儿子记下了。”
法会的热闹,总归有散的时候。
又过几日,那僧人伤势已尽复原,遂向两家辞别。
刘庄主照例留了几句,说这前路山高水长,妖物横行,不如再多住些时日。
那僧人却只是含笑摇头,言道:“世人苦难,不等人间春暖。”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