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姜曦正替他斟茶,闻言将盏递过去,轻笑着回话:
“巡山时遇见的。”
她略一顿,又添了句,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
“几只不开眼的小妖正要锁拿,瞧着可怜,便顺手捞了回来。”
姜锦那碗安神汤,淡得如清水,药性却走得极快。
一服下去,不过半盏茶工夫,那僧人直勾勾的眼神便渐渐转活,透出几分神采。
只是身子骨仍虚,手脚微抖,想是那股子惊魂未定。
刘夫人心细,早叫下人备了斋食。
片刻后,一碗热粥,两碟青盐小菜,便端上堂来。
两个家仆一左一右,小心扶他起身,一勺勺地喂进嘴里。
几口下肚,暖意顺着喉咙淌进脏腑,那僧人脸上总算浮起些血色。
试着挪动手脚,虽还笨滞,却也能勉强立定。
随即,他朝屋中众人合十一礼,声音虚弱,却字字清楚:
“多谢诸位施主援手,贫僧……感激不尽。”
姜义见他缓过气,方才起身,似漫不经心般问了句:
“高僧客气。不知自何方来,又欲往何处去?”
那僧人定了定神,道:“贫僧自东土洛阳而来,欲往西天拜佛求经。”
此言一出,姜义神色微不可察地一顿。
他下意识与刘庄主对视一眼,彼此眸中,俱有一丝难言的意味。
只是面上皆淡淡,姜义目光转回僧人那张尚带稚气的面孔,语气温缓,仿佛随口闲聊:
“东土庙宇不在少数,经卷浩繁,何必舍近求远,偏去那西天万里之外讨一部经回来?”
说到此处,那僧人原本涣散的眼神,骤然亮了几分,仿佛心头燃起一盏灯火。
他微微挺直腰杆,声音里透出与年纪不符的沉重:
“施主有所不知。世人沉沦苦海,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桩桩件件,皆是煎熬。”
“贫僧自幼在寺中,早已发愿,欲寻得大法,超度苦难。只是……”
他语锋一转,眉宇间闪过一丝苦涩:
“寺中经文虽多,却多是残篇断简。译文抵牾,自相矛盾,读来令人头昏眼花,莫说渡人,便是自渡,也难寻一条明路。”
“哦?”
姜义眉梢一挑,嘴角泛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几分文人式的考究:
“那你又如何断定,那西天经卷,就真是济世良方,不是另一本让人头疼的糊涂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