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噗噗落下的雪粒子密得模糊了视线。
阿芷攥紧衣角,刚想说“我们自己寻大夫就好”,却被程立言按住了手。
他摇了摇头,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疲惫与妥协。
吉祥早已命人将混混捆好,扔给闻讯赶来的京兆尹衙役,只冷冷丢下一句:“公主府的案子,仔细审。”
衙役们吓得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将哀嚎的地痞压走。
“把那姑娘一并带走。”
阿芷一脸惊恐,浑浑噩噩间,不知如何就被带上了车。
马车里比外面暖和,却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程立言抱着小莲,能闻到车厢壁上熏香的味道,清冽却陌生。
阿芷缩在角落,肩膀还在抖,眼睛却死死盯着窗外——他们那间小破屋的方向,此刻应该正飘着雪,檐角的冰棱该有半尺长了吧?
杨千月端坐对面,闭目养神,仿佛对周遭漠不关心。唯有偶尔掀起的眼睫,泄露出她打量程立言的目光。
他正低头,用袖口极轻地擦拭小莲额角的红肿,动作笨拙却温柔,指腹的薄茧蹭过孩子细嫩的皮肤,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
“你很会画画?”杨千月忽然开口,打破了车厢的沉寂。
程立言身体一僵:“略懂皮毛。”
“皮毛?”她轻笑,“能把南城街巷画得分毫不差,连哪家墙根有棵老槐树都记得,这可不是皮毛。”
程立言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骇——他从未对人提过自己绘过街巷图,更遑论那些细枝末节!她如何知晓?
杨千月却不解释,只掀帘瞥了眼窗外,淡淡道:
“到了。太医已在偏厅候着,先给你妹妹瞧伤。”
到了公主府,朱漆大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程立言觉得像落进了一个华丽的冰窖。
白玉阶上的雪被扫得干干净净,可光脚踩在锦垫上,还是能透过鞋底感受到地砖的凉意。
廊下的宫灯一盏接一盏,亮得晃眼,把飞檐上的瑞兽照得清清楚楚,让人心生畏惧。
程立言抱着小莲随如意入内,脚步虚浮,如踏云端。
阿芷亦步亦趋,望着那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只觉这富丽堂皇与自己之间,横亘着一条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偏厅里,太医正襟危坐,见程立言抱人进来,连忙上前诊脉。
搭脉的手指微顿,太医皱起眉:“这孩子不止外伤,内里虚损得厉害,肺火郁结,怕是……”
“如何?”程立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需静养至少三月,还得用雪蛤、川贝等温补药材吊着,稍有差池,恐……”太医未尽之言,意思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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