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笃、笃、笃”的声响——像有人用指甲在抠玻璃。
张家老宅的堂屋积了厚厚的灰,正中的八仙桌上摆着个缺了口的瓷碗,碗里竟插着几根干枯的玉米须,颜色发黑,像极了夜里缠人的“咒须”。孙先生进门就往墙角缩,从怀里掏出个罗盘,手指哆哆嗦嗦地转着,嘴里念念有词:“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是来取‘金须’的,莫要缠人……”
刘二则径直走到西厢房门口,一脚踹开房门,里面的霉味混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扑面而来。“今晚就住这儿,”他粗声粗气地说,“两人一间,省得夜里出了事没人知道。”林婉儿注意到,他踹门时,刀把上的血渍蹭在了门框上,留下一道暗红的印子,像条小蛇。
李承道和赵阳住东厢房,林婉儿则和孙先生分在西厢房。刚进屋,孙先生就借口“查看风水”,在屋里转来转去,目光总往床底、柜子缝里瞟,像是在找什么。林婉儿假装整理药箱,实则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手在床板下摸了摸,脸色突然变了,又赶紧收回手,假装咳嗽:“这屋湿气重,姑娘夜里警醒些,别乱走。”
夜深后,堂屋的钟突然“当”地响了一声——那钟早就没了指针,钟摆也锈死了,怎么会响?林婉儿被惊醒,摸了摸枕边的符纸,想起夜里起夜时看到的景象,心里总觉得不安,索性披衣起身,想去找师父问问情况。
走廊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窗缝里透进的月光,照得地上的灰尘像铺了层霜。刚走到张老爷的书房门口,林婉儿就听见里面有“沙沙”声,像有人在翻东西。她屏住呼吸,从门缝里往里看——月光正好照在书桌前,那里立着一面铜镜,镜面蒙着灰,却能隐约映出个人影。
那人影背对着门,穿着件破烂的长衫,浑身缠着玉米须,须子从领口、袖口垂下来,拖在地上,像极了白天赵阳遇到的“须子鬼”。林婉儿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刚要后退,却看见人影慢慢转过身——铜镜里没有脸,只有一团模糊的淡绿色雾气,雾气里无数根玉米须在扭动,像在找什么东西。
“谁在外面?”书房里突然传来孙先生的声音,林婉儿吓得手一抖,撞翻了门口的花盆,“哗啦”一声,瓷片碎了一地。里面的人影瞬间消失,孙先生举着灯跑出来,眼镜片上满是水汽,他盯着林婉儿,声音发颤:“姑娘,你怎么在这儿?这是张老爷的书房,闹鬼最厉害,快走吧!”
刘二也被响声惊动,提着刀跑过来,目光在林婉儿和书房门之间来回扫:“深更半夜不睡觉,想偷东西?”林婉儿攥紧了袖中的符纸,冷声道:“我只是起夜,倒是孙先生,怎么会在书房里?”孙先生眼神闪烁,慌忙解释:“我、我是听到动静,过来查看……”
“行了,都回去睡觉。”李承道不知何时站在走廊尽头,布囊里的“净须”泛着微光,“这宅子不干净,别单独行动。”林婉儿看着师父的背影,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却还是跟着孙先生回了西厢房。夜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铜镜里的人影在盯着自己,直到天快亮时才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一早,众人聚在堂屋吃干粮,赵阳揉着脖子抱怨:“昨晚我总听见有人在窗外抓挠,吓得我一夜没敢睡。”孙先生刚要开口,林婉儿突然说:“我想去张老爷的书房看看,说不定‘金须’就藏在那儿。”孙先生的脸瞬间白了,刚要阻拦,李承道却点了点头:“也好,一起去看看。”
书房里积满了灰尘,书桌抽屉都被打开过,显然孙先生昨晚确实在找东西。林婉儿走到铜镜前,伸手擦去镜面上的灰——镜面很亮,能清晰地照出人的影子,可当她看向镜中时,却发现镜里除了自己,还有个模糊的人影,正站在她身后,缠着玉米须的手慢慢抬起来,像是要掐她的脖子。
“小心!”赵阳突然大喊,林婉儿猛地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再看铜镜,人影也消失了。她喘着粗气,指尖碰到铜镜背面,突然发现镜架是活动的——她轻轻一推,镜架后面露出个暗格,里面藏着一本泛黄的账本,封面上写着“张府收支录”。
林婉儿刚把账本抽出来,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刘二举着刀站在门口,满脸凶光:“姑娘,私闯书房,还想偷东西?把账本交出来!”孙先生也跟在后面,眼镜滑到了鼻尖,露出眼里的狠劲:“那是张家的破账本,有什么好看的?赶紧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