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屿晃了晃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冰球与杯壁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他没有看孟兰亭，目光落在酒液漾开的涟漪上，似乎想从中找出某种秩序。
他一个在国外多年的人，之前极不赞成把短择对象叫crh，炮友就炮友，换个词改变不了本质。
可现在，他觉得这个词太精准了，根本无从反驳。
“别胡说。”
时屿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握着酒杯的指节却收紧了。
孟兰亭笑了，他太了解时屿了。
这家伙越是嘴上否认，心里就越是波涛汹涌。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沙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行，我不胡说。
那你告诉我，什么事能让你这个作息精准到秒的机器人，大下午跑来我这儿买醉？”
时屿沉默了。
他总不能告诉他，下午来是因为晚上回去要给珍珠做饭。
心里的烦躁更盛，他需要一个出口。
孟兰亭是他为数不多能完全信任的朋友，或许，把事情说出来，能让这混乱的局面变得清晰一些。
“我遇到了一个人。”
许久，时屿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孟兰亭的眼睛更亮了，身体微微前倾，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哦？一个人？男人女人？”
时屿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行行行，女人，女人。”
孟兰亭立刻举手投降，笑着说，“能让你时大教授放在心上的，得是什么样的仙女？照片有吗？让我开开眼。”
“没有照片。”
时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而且，她还是个学生，我的学生。”
“学生？”
孟兰亭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变得玩味起来，“师生恋？可以啊你，时屿，看不出来啊，你喜欢玩这么刺激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
时屿皱起了眉，试图纠正他的说法，却现自己竟有些无力。
他和珍珠之间，到底算什么样？连他自己都定义不了。
孟兰亭看他这副为难的样子，知道自己戳到点上了，便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认真了几分：“行，你说，我听着。
她……怎么你了？”
时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该从何说起？
说她漂亮？肤浅。
说她主动？显得自己很没定力。
那些暧昧的拉扯，那些危险的试探，都太过私人，他说不出口。
最终，他选择了一个最核心，也是最让他溃不成军的事实。
他抬起眼，看向孟兰亭，目光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茫然的挫败感。
“她……比我聪明。”
一句话，让孟兰亭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凝固了。
他愣住了，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像是确认自己没听错一样，难以置信地反问：“你说什么？比你……聪明？”
在孟兰亭的认知里，从小到大，他没见过时屿在任何智力层面输给过任何人。
“比你聪明”
这句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是恭维，但从时屿自己口中说出来，其信息量不亚于一场地震。
时屿没有再解释，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又喝了一大口酒。
他不需要说太多。
孟兰亭懂。
果然，孟兰亭看着好友脸上那从未有过的神情，终于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
他收起了所有的玩笑心思，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完了，那你肯定栽了。”
孟兰亭说。
时屿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将杯中的酒喝完。
酒精似乎并没有让他放松，反而让他的眼神愈幽深，像一潭被投入石子的深水，涟漪之下是看不见的暗流。
栽了。
他何尝不知道。
孟兰亭看着他这副样子，既觉得好笑，又有些心疼。
他这位朋友，聪明了一辈子，在所有事情上都游刃有余，没想到最后会在感情这件事上，摔这么大一个跟头。
他倾身拿过酒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碰了碰时屿的杯子。
“那为我们时大教授的第一次心动，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