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的一声,赞普只觉得脑中炸开一道惊雷,眼前的宫殿、大臣、酥油灯都开始旋转。
他引以为傲的四万大军,是吐蕃最精锐的力量之一,竟在半日之内全军覆没?这怎么可能?那些依附吐蕃的部落,怎么敢反过来攻打自己?
他想站起身,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刚抬起的身子猛地向后倒去,重重撞在王座的靠背上。
腰间的弯刀“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宝石在灯光下闪烁,却像是在嘲笑他的失态。
“不……不可能……”
赞普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地望着殿顶的鎏金纹饰,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殿内的大臣们面面相觑,有人想上前搀扶,却被赞普无意识地挥手挡开。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浸湿了辫。
曾经鹰准的眼神,此刻只剩下全然的茫然——那是一种长久的自负被骤然击碎后的空洞,仿佛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让他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赞普才像是从窒息中挣脱出来,猛地抓住身旁一名大臣的衣袖,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肉里:“汉军……汉军有多少人?回纥和葛逻禄为什么反水?是谁带的兵?!”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臣被问得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赞普猛地松开手,从王座上挣扎着站起来,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他指着殿门,对亲卫吼道:“快!
派最得力的斥候!
不,派十队斥候!
往河谷方向去,往汉军营地去,查清楚!
查清楚他们有多少人,查清楚是谁在指挥,查清楚回纥和葛逻禄人到底想干什么!
查不出来,你们都别回来!”
亲卫们连滚带爬地领命而去,殿内只剩下赞普粗重的喘息声。
他望着空荡荡的殿门,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弯刀,突然觉得那宝石的光芒无比刺眼。
曾经以为固若金汤的王庭,此刻竟像是被狂风裹挟的帐篷,随时可能倾覆。
酥油灯的火苗突然跳动了一下,将他的影子拉得扭曲而细长。
赞普扶着王座的边缘,身体仍在微微抖——那是震惊过后,深入骨髓的寒意与恐惧,正一点点吞噬着他最后的镇定。
方才的震惊与茫然被一股求生的本能驱散。
他猛地转向殿门,对着外面的亲卫嘶吼道:“快!
传我令!
给所有附属部落急令——白兰部、苏毗部、羊同部……所有能调动的部落,立刻派兵回援逻些城!
告诉他们,王庭若破,他们的部落以后也会被汉军踏平,一个不留!”
他的声音带着未散的颤抖,却多了几分歇斯底里的急迫:“让他们带上所有能战的青壮,带上最好的战马和弯刀,日夜兼程赶来!
谁来得最快,战后我赏他三倍草场!
谁敢拖延,等我腾出手,第一个灭了他的部落!”
亲卫刚要转身,赞普又上前一步,抓住对方的胳膊,眼神里布满血丝:“告诉他们,这次不是来‘帮忙’,是来救他们自己的命!
汉军连王庭四万精锐都能吃下,他们那些部落,单独对抗只有死路一条!
只有合兵一处,守住王庭,才有活路!”
他松开手,挥了挥袖子,声音因急促的呼吸而断断续续:“快去!
用最快的马,带上信件,让他们即刻出!
哪怕是绑,也要把他们的兵绑过来!”
亲卫不敢耽搁,领命后飞奔向驿马厩。
赞普望着对方的背影,胸口仍在剧烈起伏。
他知道,这些部落向来各怀心思,平日里对王庭的调遣阳奉阴违,但此刻生死关头,唯有将“王庭覆灭”
与“部落存亡”
绑在一起,才能逼他们出兵。
殿内的大臣们见赞普恢复了决断,也纷纷上前附和,有人提议派人去大食求援,有人主张加固城防。
赞普摆了摆手,目光死死盯着殿外——他现在能指望的,只有这些散布在草原上的部落兵力。
若他们不来,客萨城的陷落,不过是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