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甜得黏唇染指。“谷雨的桑葚最明目,比药还灵。”她笑纹如菊,眼角还沾着泥星。
归途忽见柳絮纷扬。雪絮漫空,若春雪翩跹。林悦接住一团轻絮:“可是‘垂杨花落’?真如诗中‘万点杨花春尽时’。”晏婷轻拢鬓发:“柳絮虽美却恼农人,不过老人说絮尽夏来,到时就有新瓜可尝了。”絮影斜晖中,如春天撒下的碎金。
蓦然鹤唳破空,清越如玉笛穿云。但见白鹤掠霞而飞,翅染橘光,鸣声冰冽。“鹤吟暮春!”霜降眸亮声颤,“仙禽通天地,是来送春迎夏的。”鹤影渐远,晚霞漫溢,柳絮飘急,似在为春秋交替作注。
回到书斋时月已东升。雨歇气清,毓敏在天井设茶。青瓷盏中荷叶浮沉,莲子清圆。“饮罢这盏谷雨茶,今岁便再无此味。”茶烟袅袅升腾,在月华里幻作莹雾。韦斌举机捕捉月光茶烟,将暮春灵韵凝于镜头;那厢棋枰厮杀正酣,苏何宇落子铿然:“关公面前耍大刀——这局你输定了!”虫鸣棋响,融作谷雨夜曲。
“别得意太早,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邢洲不服气地反驳,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拧成了疙瘩,指尖在棋子上轻轻敲击,思索着下一步的走法,“我这招是‘暗度陈仓’,等着瞧!”
墨云疏在灯下整理画作,白天画的浮萍、布谷鸟、戴胜鸟都栩栩如生,仿佛要从纸上跳出来。浮萍的绿带着水光的润,布谷鸟的羽带着雨珠的亮,戴胜鸟的冠带着晚霞的红。“这些画要好好保存,”她小心翼翼地把画收进木匣,木匣上的铜锁映着灯光成了淡淡的金,“这是谷雨的记忆,也是春天的馈赠。等明年谷雨,再拿出来看,定能想起今日的景致。”
柳梦璃正在绣香囊,香囊上的戴胜鸟已经绣好了,羽冠华丽,眼神灵动,羽尖缀着的珍珠在灯光下闪着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展翅飞走。“等绣好了,送给你们当礼物,”她笑着说,指尖还在飞快地穿梭,丝线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留个纪念,记住这个谷雨。说不定明年打开香囊,还能闻到今年的椿香呢。”
霜降坐在窗前,手里捧着夏至的诗笺,月光洒在诗笺上,墨迹显得格外清晰,连笔锋的转折都看得分明。“暮春堂院墨桃瓣,柔雨展艺绘山河……”她轻声念着诗句,眼前浮现出白天的景象:雨中的桃瓣、河上的浮萍、枝头的布谷鸟、田间的农人、天边的白鹤……这一切都像诗里写的那样,美得让人沉醉。她忽然懂了诗中的哲思——红极而墨的桃瓣是盛极而衰的警醒,柔雨绘就的山河是自然的再创作,辰月的务农是人与天地的契合,垂杨的花落是生命的循环,而鹤吟一声,是对这一切的见证与赞颂。
夏至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驱散了夜晚的凉意,掌心的纹路与她的纹路相贴,像天地间的默契相守。“在想什么?”他轻声问,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茶香,像雨丝落在花瓣上的温柔。
“在想这个谷雨,”霜降转头望着他,眼里闪着泪光,泪光中映着月光和灯火,像盛了两盏细碎的星,“原来春天的离去,也可以这么美。不是凋零的凄凉,而是圆满的谢幕,是为了夏天的新生积蓄力量。”
夏至笑了,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指尖带着茶香的温润。“春天只是换了种方式存在,”他指着院中的桃树,枝桠上虽已无花,却藏着小小的青桃,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绿,“明年它还会开花,还会结出甜美的果实。就像我们,虽然经历了离别,但终究会重逢。这就是生命的循环,是天地的大美。”
月光下,柳絮还在轻轻飘荡,像在诉说着春天的故事,有的落在桃枝上,像是为明年的花开埋下伏笔。远处传来几声布谷鸟的鸣叫,清越而悠长,像是在迎接初夏的到来,与天边的虫鸣声交织在一起,成了夜的安眠曲。霜降靠在夏至的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心里满是安宁。她知道,这个谷雨,这段暮春的记忆,会永远留在她的心里,像一颗珍贵的珍珠,闪耀着永恒的光芒——那是自然的美,是人文的暖,是时光的韵。
三更梆子声从巷外传来,沉稳而悠长,每一声都带着夜的静谧。众人还围坐在天井里,品茶、聊天、赏月色,没有人想散去。茶盏里的茶汤已凉,却还留着淡淡的香;棋盘上的棋局已停,却还藏着未决的意;画纸上的墨迹已干,却还凝着雨的润。这个谷雨的夜晚,注定是难忘的,它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