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径睹枝思雪花,临渊羡鱼念霜叶。
抬头眺月祈玉兔,凭栏见湖求生烟。
青苔如岁月掌纹,蜿蜒爬满青石板路,每一道都似在低语往昔。
小径于山谷间逶迤,恰似一封被时光揉皱的书信,默默诉说着无尽故事,静候有缘人开启。
夏至踏着粗布鞋,行走在石缝间,新芽破土而出,嫩绿盎然,可他望向那生机,眼中却满是悲凉,仿若目睹希望被现实无情碾碎,只余怜悯与惆怅。
三月的风,恰似顽童,裹挟着春泥与野花的芬芳,拂过脸颊。
桃枝上,花苞颤巍巍,花瓣半绽,似要坠落未坠,宛如记忆中的雪,虚幻而迷离,让人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似被无形力量定格,在槐树下伫立,目光聚焦于新叶,思绪却奔腾至多年前雪夜。
彼时,他唤作殇夏,凌霜如同娇小鸟儿依偎着他,总爱把手探进他袖中取暖。
那份温柔,深深刻印心间。
后山老梅树,恰似身着白裙的佳人,静立雪中,繁花似锦。
她踮起脚尖,身姿轻盈如小鹿,伸手去够高处花苞。
银步摇轻晃,雪粒簌簌落在她红领间,仿若水墨丹青,美得摄人心魄。
“看,梅花像云吗?”
她转头,睫毛缀满冰晶,笑容如冬日暖阳,雪地波纹晕开,温暖了他的心。
而今,他轻抚腰间玉佩,“长相守”
三字已被摩挲得光滑,那缺失的另一半却如断线风筝,不知所踪,徒留无尽思念。
海风咸涩,如野兽般骤起,掀动他的衣角。
夏至回过神,方知已至悬崖之畔。
脚下海浪汹涌,拍打着礁石,声若雷霆,似要震破苍穹。
浪花在阳光下化作银箔,闪烁着迷人光芒,恰似繁星洒落。
海鱼穿梭其间,鳞片不时闪光,令他想起城郊荷塘的锦鲤。
那年霜叶红透半边天,凌霜梳着双螺髻,蹲在岸边,掰碎米糕喂鱼。
银铃叮当,池水轻晃,映出天际飞雁,仿若秋日画卷,满是温暖与美好。
可眼前大海,浪花翻涌,却再寻不见霜叶踪影。
海浪无休止地拍打着岸边,似在嘲笑他的徒劳,恰似“竹篮打水”
,无奈与悲凉涌上心头。
暮色如泼墨,晕染天际。
新月隐于云后,宛如银刀,斩断夏日情思。
夏至仰望月光,想起凌霜爱听的故事。
玉兔在广寒宫捣药,不知是否也在月夜仰望星空,思念人间?他双手合十,对着月亮倾诉:“若有灵魂不灭,我多想再见她一面。”
话语刚落,云层掠过白影,心跳骤然加,以为有了希望,却只是月光的晃动。
思念沉重,如水中捞月,徒留心痛。
朱漆回廊沿湖蜿蜒,宛如沉睡的巨龙,守护着湖水。
夏至倚着栏杆,凝望湖面,水波粼粼,恰似破碎的银镜,映着繁星。
鱼儿跃出水面,涟漪漾开,碎星无踪,似将梦境打破,让人瞬间清醒。
雾气自湖心袅袅升起,轻柔而迷离,宛如仙女的衣袂。
雾中依稀浮现梦里水乡,青瓦白墙若隐若现。
凌霜撑着油纸伞走来,间繁花与雾气相融,仿若画中仙子,美不胜收。
他伸手,触到的却是一片湿冷。
雾散后,湖面只剩他的孤影,似漂泊的孤舟,迷失方向,不知归宿。
悠扬笛声穿雾而来,纯净空灵,惊飞芦苇中的白鹭。
它们振翅高飞,为湖面平添生机。
夏至循声望去,一叶扁舟破开粼粼水波,轻盈如柳叶。
月光洒在船头白衣女子身上,为她披上银纱。
她手持长笛,笛身闪耀着光芒,衣袖上花纹若隐若现,神秘而优雅。
羊皮灯笼在舟头摇曳,暖黄光影映在水面,似神秘信笺飘向夏至,又如种子在他心田悄然萌芽。
“公子,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笛声戛然而止,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山泉叮咚,“这忘忧湖少有人来,公子似有心事重重。”
她将长笛收入仙鹤图案的袋子,轻轻一抬手。
夏至踏上小舟,木板轻响,似岁月的低语,带着沧桑与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