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楼,潘承磊指挥着守卒,把一波又一波冲锋挡下,登时志得意满。
“江南盛传,秦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如今看来,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从早到晚,冲锋这么久,竟无一人登上墙头,只在护城河两岸兜圈子,无能狂怒。
何其可笑!
正沾沾自喜,忽有一声大喝,似雷霆炸响。
“秦军攻入北门了!”
“快逃!”
“什么?”
潘承磊面色大变,“秦军攻入北门,怎会如此?”
放眼望去,北城墙一片火光,照彻半边天宇,喊杀声传遍整个外城,不似作假。
“声东击西?”
到了这时,他哪里还不明白,这一切都是秦军诡计。
从一开始,秦军瞄准的便是北城门,齐攻南城楼,不过是一道幌子罢了。
“赵喆!”
潘承磊恨得咬牙切齿,“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然而,这火烧眉毛之时,也只能放两句狠话,逃命才是第一要务。
“快开东门,去虔州。”
他可不敢滞留衡阳,一旦秦军杀来,必然一命呜呼。
“是……”
一行数百人匆匆忙忙出了东门,正要快马加鞭,却不防万箭齐,仿若流星天降。
“有埋伏?”
潘承磊目眦欲裂,刚想拨马转头,一支羽箭正中心窝。
他身形一滞,登时坠落马下,气息全无。
不远处,褚俊称赞不已:“大将军神射!”
这黑灯瞎火之时,乱军之中,竟能一箭射死潘承磊,着实了得。
赵喆矜持一笑:“我这粗浅箭术,比起郑国公差远了,更不及陛下万一。”
潘承磊一死,整座衡阳城群龙无,守卒或逃或降,不过半个时辰便平定下来。
府衙内,赵喆聚众商议:“衡阳既得,衡州诸县大可传檄而定,只剩道、郴、连三州。”
“依我之意,我率主力攻打郴州,行烈你取道州,褚俊你夺连州,如何?”
“谨遵大将军之令!”
两人自无异议。
……
扬州、江都城。
高楷听闻捷报,笑道:“朕麾下诸将,都可独当一面,可喜可贺。”
王景略赞道:“陛下慧眼如炬!”
不光东西二路兵马连战连捷,李元崇也传来喜讯,已然拿下宣州。
至此,只需攻取虔州,擒杀马希震,便可尽得江南西道十九州。
群臣免不了恭贺一番,一时间,堂中喜气洋洋。
封长卿倏然拱手:“陛下,今年端午之时,扬州铸镜局造了一批铜镜,请您一观。”
扬州盛产海盐,又以铸造青铜镜闻名天下。
早在周朝时,便是铸镜中心。
尤其每一年端午,都会在扬子津中心,铸造百炼镜,上贡皇宫,又称江心镜。
高楷忍不住好奇:“扬州江心镜,有何过人之处?”
封长卿娓娓道来:“陛下有所不知,这江心镜铸造极为严苛。”
先材料上乘,优选金银铜,添加锡、铅,以保持镜面光洁耐久。
铸镜之时,由江南第一铸镜世家石氏操刀,选在端午这阳气正盛之时,以至阳之火克金。
为求阴阳平衡,在至阴之地打造,也即扬子津中心,使水火既济。
高楷笑赞:“铜为金、船为木、江为水、炉为火、模为土。”
“这江心镜,不光负阴而抱阳,更五行平衡。”
封长卿颔:“陛下真知灼见!”
“石家世代相传,拥有平面铸造、凹面打磨、凸面抛光三大技艺。”
“尤其金银平脱法,在铜镜背面,以胶漆沾上金、银薄片,拼成神仙人物、奇花异卉、飞禽走兽之形。”
“一层一层循环往复,直到最终成型。”
“其中,尤以金花银叶最为繁复华丽,栩栩如生。”
说话间,他命人呈上一面江心镜,供人观赏。
这面铜镜,名为打马球菱花镜。
让高楷惊讶的是,这时代的镜子,并非后世所传那般浑浊不清,反倒澄澈清亮。
只是,镜面稍有些黄,但并不碍观瞻。